乐的瓷杯轻抿一口,优雅如斯,他皱了皱眉,觉得这可乐有点哪里不对劲。
矮胖校长看看他,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开口了。
“说吧,怎么就把厕所的下水道堵住了。”
“你问的好像是我故意要堵住一样,是意外啊,我怎么知道一张湿巾就可以堵塞通往城市良心的路。”凛诚无辜的说。
“哼,你要是真的有点羞耻心,就安安分分点,你虽然不该是学生了,可你依然是学生,还在学校与其余学生相处。”矮胖校长肉肉的指节敲打在桌面上,说着拗口的话,他忽的问,“对了,那副梵高的《星月夜》,你说说美在哪?”
“真不要脸……那怎么能是梵高的,是哪个作坊的仿画人的吧。”
“别在意这些小细节。”矮胖校长生气的拍桌子说。
看来是哪个客人走进他的赝品天地,洞穿他那颗伪文艺的心,详细逼问他几句,问出原型来了。
凛诚叹了口气,转过去看向那副扭曲如火焰的图画。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嗯……左边一条粗大的黑章鱼的触手,天上是尤格的眼睛?”校长尝试的说。
凛诚忍不住捂脸,你是在可以炫耀你刚读到的克苏鲁元素还是说你的眼睛是真的不行。
“左边那颗黑色的是丝柏树,右边和天上是星星月亮,题目都叫星月夜啊老爷。”他无语的说。
校长沉吟,毫无反省的意思,示意他继续。
“这幅画有很强烈的笔触,力度很深,如果你见过真迹,会发现天上的星星里全是长方形的笔压,这种粗狂最后也带来了画面的放.浪,这幅仿画有些过于着重模仿原画的线型了,反而忘了赋予画,梵高最重要的强烈情感。”凛诚叹了口气说,“丝柏树是梵高在圣雷米时最喜欢的树木,很多画都有,每一棵也都像冲天的火焰,他癫痫发作进圣雷米的疗养院后,画作就开始出现旋涡纹和火焰般向上燃烧的线条了。”
“你见过真迹?”校长兴致勃勃。
“见过真迹的局部……的扫图。”
“切。”
不理会校长的不屑,凛诚轻咳了咳。
“大量蓝色调和粗重笔触制造了阴沉忧愁的氛围,他本人生前也挺欣赏日本浮世绘,在安特卫普时,就对这类艺术很感兴趣,用浮世绘妆点自己画室,也临摹过杂志上浮世绘作品,《神奈川冲浪里》应该是他最喜爱的作品之一,《星月夜》天空的涡状星云被认为参考并融入了《神奈川冲浪里》的元素。”凛诚看了看校长,“《神奈川冲浪里》你总知道吧?”
“知道。”校长挥手,“葛饰北宅的木板画嘛!我小时候的大众澡堂,瓷砖墙壁上尽是那浪潮!哎呀那就是所谓的昭和风味呢!”
“是北斋……不是北宅。”凛诚纠正。
“哎呀跟年轻人开个玩笑嘛,你们现在不就喜欢宅之类的东西吗?我上次没收一位同学的手机,上面画着个小纸片人,他可心疼了,一口一句北宅,难道我真记错了吗?不,你赶紧继续,给我说明白了,不然下次我再出丑了我会发飙哦?”
校长除了是个有品位的人外,也有些不讲道理……而且果然是被人问到知识盲区了。
“没了啊。”凛诚却摊摊手,“就这些啊,你总不会要我把里面的所有技法都给你解刨出来吧?”
校长沉沉的看着他,眼神中隐有发飙前的征兆。
“……委实说,对这种创作情感极为强烈的作品,只评价它的技法是很失礼的。”凛诚摇摇头,他伸出几个手指开始算,“看莫奈,并不是看那一抹日出,而是日出时的绚烂色彩,看蒙克也不需要把呐喊者的面部表情说明白,只需要体会那焦灼,看达利,无论是怪兽的身躯是什么构成还是永恒的时间怎么流逝,你只需要明白那荒诞。”
“完整的绘画比照片多的,就是那一笔一笔实实在在的过程,而非摄像机一键就成的一瞬时间的保存。”凛诚静静的说,“人是感性的,调色板上每一次调好的颜料都不同,或许这次柠檬黄用的多,下一次就用得少,而画笔也连接着画家的心,畅快淋漓笔压自然潇洒纵横,沉闷结郁笔压自然沉重发闷,最好的创作就是心在倾诉,手记下那情感的波动,留于白纸之上。”
“专业摄影师和普通人拍一张苹果,苹果是一样的,可即便你让同一个人来画它,两次都会有差别,有技法的区别,也有心情,大师之作为何是大师之作?只因为哪怕他们都已死去,灵魂归入星空,可残留在老旧画面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