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与你斗嘴,却要定你反乱忤逆之罪!你第二条大罪便是为谋实缺,借乱杀戮朝廷命官,你姓柏的抽签发往我地提补,仅不过一年,可却急猴猴等不得了,借着查赈的由头,仗着反民的胡言乱语,杀了清廉正派的老知县!乱民们杀戮官兵衙役,你杀戮知县父母,你和乱民们不是一路货色又是什么?”
果然不出柏钦若事前所料,知府大人借着这个棘手的问题大做文章了。
柏钦若反倒定下心来,他心里清楚,就像他无权处斩陈荣君一样,面前这贪赃枉法的狗知府也无权将他处斩的,他揣摩,他若是不明不白死在这狗知府手里,抚台大人俞廉荣不会不过问的。因此,他认定,面前这狗知府不敢轻易杀人灭口。
他冷冷一笑,启口说道:“知府大人说得滑稽,卑职身为沐浴着浩荡皇恩的查赈委员,只因着官迷心窍便杀了津口知县。那么,卑职倒要反问一句,倘或我柏某不杀陈荣君,眼下情势又将如何呢?大人您能安安稳稳坐在大堂上问卑职的罪吗?不是卑职妄言,没有柏某如此一举,那万余乱民怕已占了津口城,又攻临江府了!大人您就不怕圣上问你个暴政苛虐,激起民变之罪吗?”
柏钦若决定反攻为守,先让朱建宁看看他手中的底牌。
“刚才,你说到六万两赈银陈荣君贪了两万,余下四万哪去了?现在我来告诉你,听说那四万之中还有一万九千四百两落入了大人你的腰包!”
知府大人并不惊讶,冷冷一笑道:“我早就闻知你柏钦若是个奸诈小人,如今看来,果然不错!你勾通乱民,杀戮朝廷命官,不知认罪伏法,倒反咬一口,说本知府参与贪匿赈银,现在,你倒给我拿出证据来!”
“陈荣君被斩之前,已供出实情!”
知府大人一拍桌子:“且把供单拿来与我看!”
知府大人说这话时,已想好了对应之策:若是柏钦若拿出了陈荣君画押的供单,他便一把扯了,说这是被威逼出来的假供;若是拿不出供单,柏钦若再辩也无用。
柏钦若却十分镇定自如,淡淡道:“供单倒是没有,可陈荣君所供之词众多人等俱听到了!”
知府大人这才有点慌了:“听到的都有哪些人?且与我传来问话。”
柏钦若道:“恕卑职无礼,这些证人卑职只有见了抚台大人才可传叫!”
知府大人急急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那……那便是栽赃陷害!本知府断不可轻饶了你!你……你刀压着老知县的脖子,授意他加害于我!”
柏钦若哈哈大笑道:“这话你可以到抚台大人面前去讲!卑职不怕!明说了吧,即使抚台大人也认定陈荣君临死之前的话不足信,在场干证的话亦不足信,卑职这里也还有能使人信服的证据!”
“什……什么证据!”
知府大人按着公案的手已有些抖。
柏钦若喝令堂前的衙役仆从退下。知府大人很识趣,摆摆手,也让自己带来的亲信随从退出大堂。待众人全退下之后,柏钦若才朗朗道:“有七月七日陈荣君手书日记一则为证,要不要卑职现刻儿背诵一段与你听听:‘道光六年,岁次丙戌,七月三日府报到县,朝廷为本县潮灾事,放赈九万三千五百两,知府朱建宁贪心实甚,私留一万九千四百两,本县实领七万四千两……’够了吧?七月七日,我柏某没用刀压着陈荣君的脖子吧?”
诵毕,又一阵大笑。
直到这时,柏钦若才感到,他在这场唇枪舌剑的交锋中占了上风。面前这位知府大人已无法威风起来了!虽说眼下他还不能将这狗知府拿下问罪。可这狗知府的命运无疑已牢牢掌握在他手中。
这实在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斗,其凶险的程度决不亚于和乱民的厮杀!问题很清楚,或者在抚台大人到来之前,他死在朱建宁手里;或者朱建宁日后死在他手里,双方根本没有调和的余地。柏钦若认定,他代表了朝廷圣上,代表了抚台大人,也代表了忠于大清朝廷的平民百姓,他容不得这种贪官污吏欺君害民。
柏钦若是聪明的,乱民退出津口之后,一面吩咐衙役公人捕拿乱民余党,一面查抄了陈荣君的财产家私,力图寻到陈荣君贪匿赈银、激发民乱的确证,他清楚,他不找到这类确证,必得被参与贪匿的临江府所害——再说,未得朝廷圣旨朱批便斩了一县之令,也不合朝纲律例,已犯下了天大的过失,仅凭这一条,临江府也可以先行将他下狱。因而,在苦心对付乱民余党的同时,他不得不好好对付临江府的贪官和自己所效忠的大清朝廷。所幸的是,查找了一个下午,竟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