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什么事情,一下子都呆住了。一些乱民以为县衙已被从后门攻破,陈老狗被拿住了。一些官兵也产生了同样的误会,纷纷摔下刀枪,不再打杀了。
门口的喧闹渐渐平息下来。
这时节,柏钦若才站在条案上,露出半截身子向乱民们讲话了,他讲的第一句话便是:“官逼民反,反民无罪!”
这句话自然是说到了乱民们的心里,乱民们见那陈老狗已被拿获,又有人站出来为自己讲话,心绪便又安顿了许多,纷纷垂下刀枪,扬起脸来,看着柏钦若,静候下文。
柏钦若又道:“父老兄弟们,卑职姓柏,名钦若,是抚台大人遣下的查赈委员。津口官府上欺朝廷,下压百姓,为非作歹,已非一日,抚台大人早有察觉。今年潮灾放赈,这陈荣君陈老狗贪匿六万赈银,经卑职查证,亦属确凿!父老兄弟们因此揭竿而起,为朝廷圣上铲除贪官,实乃义举!”
陈荣君这工夫已瘫作一团,昔日的威风一扫而尽,脸上、额上挂着豆大的汗珠,脑袋软软地垂在墙头外面,似乎在等着一死了。可他的理智倒还没有全部丧失,听得柏钦若说到他贪匿六万两赈银,拼命挣扎着狡辩道:“姓柏的,你血口喷人!老……老夫我只拿了两万两,还有两万两是临江府贪匿的!”
柏钦若气极,怒喝道:“害民贼子,还敢耍赖!你贪匿六万两赈银的证据,俱在我的手里!外面的父老兄弟也是知晓的!”
陈荣君情急之下,骂将起来——不曾想,这一番恶骂却又无意中给柏钦若帮了大忙。
“姓柏的,你……你也是乱匪!你鼓惑众人造反!你……你和乱匪通好了陷害老夫,朝廷绝饶不了你的!”
仰起灰白苍老的脸孔,陈荣君又对众人嚷道:“众位快快散去,马上平叛官兵就要进城了,揭旗造反是死罪啊!”
众人如何会买陈荣君的账!陈荣君话刚落音,人群中已爆发出一阵阵怒吼喊杀之声。
借着这情势,柏钦若大声喝道:“众位父老兄弟,你们说如何处置这个害民贼子?”
众人一阵乱吼:“杀!杀了这老王八!”
“砍了这贪官!”
“砍了他!砍了他!”
柏钦若道:“好!就依了众位父老的意思,处他斩刑!”
转而,冷冷地对陈荣君道:
“陈老狗,今日情势,你是亲眼见了,亲耳听了!不是我柏某要杀你!是你多年治下的百姓要杀你!你死也死个明白吧!”
柏钦若让王棠动手。
王棠不敢。王棠知道,一个查赈委员是无权杀死一个正七品知县的,他怕日后临江知府和抚台大人追究下来,自己会被问罪。
倒那李兴是条汉子,一见王棠退缩,径自提着刀跳上了陈荣君站立的八仙桌,举刀对着陈荣君的脖子就要砍……
不料,偏在这时,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个气宇不凡的高大汉子,那汉子高喝一声:“慢!”
李兴的刀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两眼只盯着柏钦若看。
柏钦若让李兴暂且住手。
那汉子仰着脸对柏钦若说话:“你是何人?为何要急急忙忙杀了这条老狗?”
柏钦若心下一惊,自知此人来者不善,反问道:“你又是何人?难道和这该杀的老狗有什么瓜葛不成?”
人群中有人叫:“阮大爷,你别拦,这老狗活该一死!”
“阮大爷,甭拦!甭拦!杀了这老狗再作道理!”
……
柏钦若从众人的呼喊声中才知道,原来面前的汉子竟是乱民的首领阮大成!
这阮大成端的厉害。他已看出了些名堂,显然是想暂且留下陈荣君的狗头,扩大乱势。
果然,阮大成发难了:“你姓柏的急急忙忙砍了这条老狗,怕是要瞒下什么隐情吧?说不准那六万两赈银之中,你也贪了两万吧?”
柏钦若坦荡豪爽,一阵大笑,笑毕,正色道:“你如此说话就没有道理了。不说我柏某人是布衣百姓之子,素知百姓清贫苦痛,不会做这丧尽天良的事。就说我柏某想贪,怕也是做不到的,我奉委查赈,昨日踏进本县地界,今日你们破城之后才赶到县衙,如何……”
阮大成却不容柏钦若再说下去,他已看出,柏钦若智勇过人,机灵善辩,知道由着说下去,这场洪姓弟兄多方发动的举事就要毁在他手里了。
阮大成转过身子,对着众人吼道:“众位弟兄,你们休得听这姓柏的胡说八道!如今天下为官者有几个清正的?哪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