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其妙中,僧林哥每每见到想到卻明,便心里堵得慌,闷得慌。他只要一见到卻明,就要表面上佯装嬉笑,却暗暗使着劲,不是曲起中指和食指的指节去敲打卻明的头;就是去扭、去拧卻明的耳朵,手腕;或用拳头擂击,或用巴掌拍打他的身上坚实之处。
每一次的嘻嘻哈哈里,卻明都被他弄得痛到眼含热泪。便很是诧异,目光炯炯,高声置疑:你整我干什么?!
父母对于卻明的每一次叫喊声,都没有留意。直到有一天,卻明被他拧手捏指,痛得实在忍受不了了,本能的踢了他腿上一脚,打了他肚子一拳。父母这才开始留意,询问之下,这才发现他的手臂青紫,耳朵红肿。原本以为只是出于喜欢逗乐,此刻,这才明白这个男人内心的黑暗和恶毒。
从此,在卻明父母眼皮底下,他再也没有了对卻明暗施毒手的机会。
他恨得牙痒痒。决定要在暗中觊觎,逮住机会,将他紧紧攥在手心里,收拾到完全彻底的恐惧和降服,才可彻底出了积攒在内心中的这块恶气。
那日,卻明一个人在离家很远的地方,正将牛往家的方向赶。天色已经很晚了,层叠起伏的山峦,举目皆是黑漆漆树林,草丛。兽鸟的叫声和动态,本已经使他汗毛直竖,心跳不止。就在忐忑不安之时,一种响声伴随着一阵草动,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路边的草丛里“托”的一声跳了出来。那一刻,他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拦住他,口称小狗日的跳得很嘛,今天,老子不整死你,就不姓曾!
当他看清了他的面孔,不但迅速恢复了胆气,且还瞬间产生了一种势不可当的勇气。这勇气,来源于对他的鄙视和嫌恶。
他凭着力大身高,劈手就来抓扭他的手腕。抓左手,被他机敏地一缩,抓了个空。就有去抓他的右手,他一闪身,又躲开了。他气急之下,死命将他抱住,随即,拧住他的耳朵。
卻明挣扎得很是厉害,并用十分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喊叫着。他急了,一下子把卻明抱起,打算狠狠将他砸向地面。
结实的卻明就在他抱起自己的那一瞬间,铁头猛然朝后一仰,只听得“咚”的一声,他的鼻子眼睛,正被他撞了个正着!他猝不及防,眼冒金星,鼻血直流。突如其来的有力攻击,一下子使他陷入迷茫,迟钝,瞅准这一空子,卻明闪电般跃下,捡起地上的一块鹅蛋大小的石头,猛然砸向了他的额头。只听“呯”的一声脆响,石头砸中他的额头,他捂住额头一下子蹲了下去。血从指缝中渗出,眼前一片昏天黑地!
这个大男人卻明自小就依父母的意思喊他僧林哥。个头高大,两只手很大很长很粗,表皮也粗糙。他平时很闷,走路时,步子迈得很大,动作却很迟缓,笨拙,脚步声很响。虽结婚生有几个孩子,老婆却经常带着子女离开他。在没有老婆的日子里,卻明经常见他粗针大线的缝衣纳鞋。
卻明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说也奇怪,他却把上学、读书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每天上学,就是他儿时最为神圣的大事。走在上学的路上,他总是兴奋得什么似的。
十岁读小学四年级,他开始看连环画。连环画的精妙之处在于,可以根据画面来理解故事人物以及场景。他识得的字尚还不多,他的聪明这时就体现出来了:他能够联系上下文,以及画面,把那个生字的读音或意思弄懂。有一本杨家将的连环画,叙述古代战争,那箭如雨下的紧张激烈,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他从阅读连环画开始,逐步发展到阅读长篇小说。尤其偏爱古典书籍,无论是普通装帧还是线装的,只要一看到泛黄的颜色,一闻到浓郁的纸香,他就会兴奋莫名,寝食难安。不千方百计弄到手来一睹为快,一口气读完,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当“不择手段”把书弄到了手,他就会诸事放下,把整个人的心魂沉迷进去,忘记了日月。
他整天抱着小说不放,但在课堂上,在理解和记忆这两方面,却无人可比,堪称聪明绝顶。
而另一种文学形式的存在,也深深吸引着卻明。父亲广泛交友,冬天时,堂屋的火塘边,用搪瓷大茶缸在柴火里煮茶,然后,一大群父亲的老友围坐在烧的极旺的柴火边,一任柴火把每一个人的脸膛烤得发红发亮。边吃茶,边裹叶子烟抽,边烤着火,边起劲的摆开了龙门阵。
连绵的大山,悠长的流水,幽深的树林,便伴着津津有味的龙门阵,一起在恍惚悠然中送走了卻明的幼年岁月。
这些龙门阵包罗万象,内容总离不开古往今来,天南海北的各种人间故事。其他季节虽不在火塘边,但无论是在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