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俊承认自己的穷困，每个月挣的工资还不够自己花销，别说养芬兰了，就是凌凌的奶粉钱都紧紧巴巴，如果凌凌再有个病啊痛啊的，那该怎么办？与蓓儿在一起的时候，还时不时地花蓓儿的钱，与羽婷在一起的时候，也花了羽婷不少的钱。爹娘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就连一台黑白电视机也没有，答应过给大哥的孩子治眼病，可到现在也没法兑现。这样的状况，怎么还能照顾到第二个家庭呢？如果羽婷爸爸老了，需要人照顾，那该怎么办？如果羽婷的弟弟找工作，娶媳妇，盖房子怎么办？如果羽婷有一天有个什么事，那又该怎么办？想到这里，马俊陷入了绝望中，他想自己确实不该再这么拖累羽婷了。这样也好，自己不能再耽误羽婷的幸福，一个女人的青春是很容易逝去的，就让她在还年青时，后悔一次，重新选择也许一切还来的急。

马俊说：“你说的对，你应该去选择你的幸福。”

羽婷怔怔地望着马俊问：“你说什么？”

马俊转过头去，镇定的回答：“没什么。”

羽婷低声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我们都要理智的对待。”

马俊说：“我应该能做出自己的选择。”这一回，羽婷把头转向别处，马俊看见她的眼角有泪水滑落，顺着脸颊向下，在阳光下闪光。

马俊的钱包里还有三百块钱，是上个星期才发的工资。

羽婷说：“我们去曾经去过的地方吧，可以重温过去的味道。”

马俊说：“既然都要离婚了，还重温那么多过去干什么？这不是徒增烦恼吗。”

“我爱过羽婷吗？”马俊常问自己这个问题，他不是很清楚，因为他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马俊到处问见证过他们爱情的人，他们都说他是爱羽婷的，他们说：“你为羽婷付出了那么多，这还不是爱吗？”可是，马俊不明白：“我付出过什么？”一件也想不起来了，这真是悲哀。马俊曾对着镜子问自己：“你爱羽婷吗？”镜子里的脸孔毫无表情，他说：“我爱。”但是他却看不到一点点的爱意。

没有房子就连过年都不能聚到一起，马俊值班，羽婷也值班，然后在单位里通电话，互相有些尴尬的笑笑，说：“新年快乐！”

快乐吗？不快乐吗？马俊用啤酒把自己灌醉，然后在暖气前的椅子上盖着大衣睡觉，没有比这更糟的了，但是他却感到一丝幸福。安静的办公室成了他新年最幸福的回忆。

马俊想：如果那是一个家，该有多好。

夜幕降临，马俊跟在羽婷身后，嘲笑着自己。黑暗中的城市闪烁着无数的灯光，那是数不清的家，别人的家，让人羡慕。

他们谈论着分手的事宜，这并不复杂，因为他们没有多少共有的东西。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算的很清楚，为了将来。这多少都有些伤感，但分手本来就是一件伤感的事情。谁说不是呢？他们心平气和的讨论，甚至还互相谦让，这真是少有的事情。夜色很好，星星一颗颗都很清晰的挂在那，一闪一闪。马俊偶尔转头，发现羽婷眼中也有一闪一闪的泪光。

马俊心里对自己说：“我爱羽婷，所以一定要分手，因为我不能给她以幸福，这都是因为没有房子。”

其实昨晚他已梦见了此刻的情景，但不同的是，在梦里他发了一笔大财，他梦到庞副秘书长给了他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的钱，于是悲剧变成了喜剧，眼前的幸福随之而来了，再也不肯离去。他在梦中对羽婷说：“咱们有房子了！咱们有房子了……”醒来时，眼角的泪痕还未干，他坐起来，发现窗外阳光万丈，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但是，对与他和羽婷而言，一个没有栖息之地的家庭，幸福难以维系。

“房子啊房子，如果我有一套房子，即使只有五平米，幸福也许就会降临。”马俊在内心深处大喊着。

马俊问羽婷：“那么，我们现在就分手？”羽婷停下来，有些发呆，最后她叹息着，失落看着马俊说：“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分手的话。”

“那就分手吧！”马俊说，“找个比我好的，一定是要有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