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昙之被农户领进来,左丘文君见她身后一个绝美的白衣女子,还带着一子一女,皱了下眉头。
这郎中不仅年轻,还喜欢带着家里人乱跑啊?
她对沈昙之行了一礼,引他入内,道“病患在这里,请先生随我来。”
“我告诉过你,我不需要大夫。”里头是男人沙哑的声音。
而男人见到了沈昙之,手颤了一下。
他依旧是那副乞丐模样,不肯梳洗打理,一身邋遢狼狈住在姑娘家闺房里,就算接纳左丘文君的援手,也半点不管她打地铺休息,不怜香惜玉。
这些都是左丘文君自愿的,他也不拒绝。
沈昙之看他这副模样,脸上裹着厚布,再想想外面那个黄杉女子,觉得这家实在是怪异至极。
女子穿着明艳,人却有股冷漠死板的感觉,而这宅子看上去算是小富人家,内里请人来治病,患者却是个邋遢乞丐。
“请坐下,容我把脉。”沈昙之还是那副温文样子,轻声道。
“我不用!”男人咆哮道,因他嗓子不好,完全破了音,他拿起茶壶砸向沈昙之,沈昙之刚要皱眉开扇挡住,左丘文君却把那茶壶挡了。
脆响一声,茶壶碎了,她头也被砸破,蜿蜒着留下血迹。
“大夫,不好意思。”左丘文君眯起右眼,疼得抽气,那乞丐似乎冷静了一些,沈昙之温声道“药膏。”
“歌儿!”他是不肯去帮人家女子上药的,虽说医者不忌讳男女大防,毕竟男婚女嫁了,顾清歌既然在,就让她帮忙吧。
顾清歌闻言走进来,顾玉书和柳子墨趴在门边看,顾清歌奶声奶气的道“哇!打女人,我最看不起这种男人了!”
柳子墨煞有介事的点头道“我也讨厌。”
在场的人除了左丘文君没有武功加上注意力不集中,全都听到了。
顾清歌一进来就明白了,接过沈昙之手上的药,男人盯着她,盯着沈昙之,盯着顾玉书和柳子墨,再看一眼左丘文君,突然魔怔的笑起来。
“你不愿看大夫吗?”顾清歌正在为她上药,听他失声的痴笑,问道。“那就当是我自作多”
“不。”男人沙哑的道。“我看。”
左丘文君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昙之坐下来给那男人把脉,这个男人有极重的内伤,他的右手断了,虽然立即接了,到底是外行人动手,必要有后遗症,然而他说了,男人却无所反应。
想必他是知道的。
沈昙之感觉不出这个男人的功力深浅,但他也没有探究别人的意思,毕竟江湖上这种被人寻仇的人也多的是,尤其是西北。
他开了疗伤的药,想替他看脸伤,被拒绝了,他也就不坚持,等他开完药,便站起来向他们告辞了。
顾清歌也帮左丘文君包好了伤。
他们二人本因闻横川夫妇北上东临未能跟随,于是便继续游离,谁知半路上又得知他们调往边关,只得再往天门关去。
真是让人头疼。
不过顾清歌既然答应了要陪她共渡难关,得知消息就觉得改道天门关了,她做了这等决定,沈昙之哪能不听啊?
二人告别这地方,对他们而已,这也只是旅途中再普通不过的举手之劳,况且要去天门关,本来就要向西行。
正如他们来的随意,去的也潇洒,沈昙之与顾清歌说说笑笑,那洒脱的女子对着他,却也会难得露出羞涩。
左丘文君望了良久,才收回视线,转过身时,发现那乞丐男子正盯着自己,问她“你在看什么?”
看?她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因为她看的是奢求的得不到的东西。
“没什么。”左丘文君摇头,问道“现在你不打算打点一下自己了吗?”
男人看她,微微点头。
左丘文君出去替他准备浴水和换洗的衣服,男人跟了过去,帮她提水。
左丘文君心想,他既然毁了自己的脸,应该是害怕仇家找到他吧?于是他用了那样决然的方式来与过去划清界限,想必是真的对过去心灰意冷了吧?
就像自己一样。
她把衣服留下,关门退了出去。
毁了脸的流落乞丐终于敢用布擦尽身上的所有污垢,耐心的洗,洗了很久很久,捧着头发一捋一捋的仔细清理,毕竟他的伤脸尚不能沾水。
已经充分理解到了,他的这副模样,哪怕是朝夕相处床笫亲近过的人,也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