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空间里置满储物格。简洁却功能齐全的桌子和书架。挂了一排外套和裤子的简易衣橱。房间角落里是成堆的教材和杂志。深蓝色床单和枕套。
一看便是,单身男子的房间。并且,从房间的风格和物件的摆放来看,这个男人,一定性格缜密,一丝不苟。
这个男人,便是顾司岩。
和“雪花莲”的木质结构不一样,顾司岩的家算是中规中矩的公寓单元,面积不大,层高很低,每一块方寸都经过了精心设计,好让它的主人在有限空间里得到充分享受。其实对于顾司岩来说,这小小的几平米便足够了。不在“雪花莲”帮忙,顾司岩大都窝在自己的方面里,坐在电脑前面,干着自己的事情。
父母常常对他说:“年轻人,还是多出去活动吧。”
顾司岩总是说:“天气实在不太好,况且,那些要命的程序,已经快要来不及做完了。”
是的,顾司岩仅仅读完中学,就不再读书了。其实他的成绩还不错,完全可以凭实力考上一所外面的大学。
只是,一旦提到“外面的大学”这几个字,顾司岩便显得兴趣缺缺:“别说要离开极北城了,就是离开待雪坡,我也不愿意啊。”
他用这样的理由,坚持着。
其实,他自己心底明白:真正让他割舍不下的,是极北城北部的待雪坡,是待雪坡上的雪花莲,是雪花莲里的纪雪见。
这个哪儿都不能去,只能留守雪花莲的纪雪见。
那么,就让我陪你,一直陪你呆在这里。
好在顾司岩的父母都相当尊重他。应该说他们相对闭塞的生活和讯息,让他们对于自己的孩子没有很多太高的要求。简简单单地活着,快快乐乐地活着,自由自在地活着,就好了。
况且,对于纪雪见,他们也有一份照顾的责任。不容推卸的责任。
于是,顾司岩除了在雪花莲帮帮纪雪见,便在互联网上接一些零散的程序编写工作,这些安静繁琐的工作在旁人看来枯燥乏味。但在顾司岩的眼里,却是非常的生动有趣。他极其乐意,用只包含“0”和“1”的简单关系,炮制出各种各样有趣无比的程序。
墙上的挂钟,时间指向晚上的11点21分。顾司岩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翻着一本最新的计算机杂志。他觉得有点困,揉揉眼睛,关掉空调,打算钻进被窝里睡觉。
书架上的手机却响了。
“喂,是雪见?”
“……”
“雪见,是你吗?”
电话那头,却依旧没有答复,隐约只能听见努力控制的抽噎声。
“你怎么了?雪见?”
“司岩……司岩……”确实是雪见在哭,而且应该已经哭了很久,嗓子已经焦灼嘶哑。
“你没事吧?怎么哭了?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司岩……司岩……”雪见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次又一次重复他的名字。
“你在家吧?我现在过来,你等着我。”
“……司岩,他回来了。”好不容易,纪雪见止住了哭泣,断断续续的声音毫无气力,“乔恩辰要回来了……”
顾司岩从床上跳起来,抓起一堆衣服就往外冲。凌乱之中,他不小心碰倒了写字台上的一个相框。
那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镜头里的顾司岩和纪雪见笑得甜美无比。那是,那是他们十几岁的一个稀松平常的下午?
那么甜暖的生活,曾经的每一天都在过。
连续数日的风雪终于停歇。待雪坡的夜晚再也不会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于是,整个夜晚都静谧得仿佛沉入永不转醒的睡眠。连极细微的声响,都会在这样的宁静中被无限放大扩张成令人心悸的诡谲。
“哔剥,哔剥……”
是壁炉里的木柴发出的干燥声响,有时候夹杂着“咝咝咝”的声音,然后一小股青烟升腾,火星熄灭。
“喀啦,喀啦……”
是转动鼠标滑轮发出的连贯声响,与此相对应的,是幽浮在电脑周围的,由放射线组成的——
“呲呲,呲呲……”
屋子里并未开灯。
坐在电脑前的男人在键盘上敲出“纪海柯 失踪”这几个字,然后轻击“SEARCH”键。白色萤光映射男人的俊秀脸庞,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检索结果,逐个条目逡巡而过。很快的,他便发现了一些他想要的线索,然后拿起手边的笔记本,在上面“沙沙”地记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