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1906年10月8日,上午10点钟。
阿姆斯特丹旅店在巴黎的楼门街上算是一家老店,即使后来易了主,新主人认为这个招牌是非常可靠的,所以并没有更换名称。住在14号房间的是布鲁斯·迪拉先生,他是位英国绅士,从事珠宝生意。三天之前,也就是10月5日,迪拉先生由南非直接到了巴黎,住进这家闹中取静的旅店。身为珠宝商,他自然带了不少从南非订购的钻石,想要在巴黎寻觅一个好的卖家。这批钻石,既有经过加工的成品,也有未经雕琢的原矿石。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迪拉先生用最常见的纸袋装着钻石,随手放在衣服口袋里。他整日穿着外套,即使是睡觉的时候也不曾脱下来。也就是说,钻石从来都不会从他身上离开
。
迪拉先生入住的三楼14号房间是临街的大房间,内饰布置得挺精致温馨。两扇较大的窗户下面是楼门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辆,白天显得很热闹。不过,迪拉先生极少出门,他在此地语言不通,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秋天的巴黎时常会下雨,而且还是那种夹带着泥点子的雨。迪拉先生喜欢悠闲地坐在吸烟室的角落里与旅店的荷兰老板米尼鲁·邦·德鲁·维鲁德闲聊,两人用英语夹杂着荷兰语交流,虽然言语并不顺畅,但也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事实上,平日里邦·德鲁·维鲁德也很少跟别人聊天,可自从迪拉先生来到这里之后,他们之间似乎建立了某种友谊。迪拉先生偶尔会将从南非带来的钻石拿给邦·德鲁·维鲁德展示。刚巧,阿姆斯特丹旅店的
现任老板以前也是从事珠宝生意的,也因此既喜爱钻石,又比较在行,所以就知道了这一点。
案发前夜,迪拉先生似乎睡得比较早。那天旅店的客房并不满,实际上三楼只有这一个房间有客人,其他都是空的。但第二天一早,男服务生保罗照例送去旅店标配的早餐,敲门后却发现屋里没有人应答。无论他怎样敲,房间里都没有动静,就好像迪拉先生根本就不在房间里。后来,保罗慌张地跑下楼去叫老板娘,老板娘虽然埋怨了保罗,但还是跟他一起上楼,结果发现出了命案。
阿姆斯特丹旅店所在的建筑是颇具历史风情的,酒店的装修也偏向怀旧的风格,每个窗户上都有铁质的栏杆。从现场来看,布鲁斯·迪拉先生是上吊而死。他脖子上拴着的是旅店用来束窗帘的粗麻绳。尸体
呈现出典型的上吊窒息的模样,面色灰暗、目光暗淡、眼睛圆圆地睁着,朝着与大床相对的那面墙,一副似乎想要看清什么东西的样子。
突然看见这样一个人吊在这里,任谁看见了都会被吓得不知所措。不过莫巴警官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场面,尸体看起来面目可怖,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惊恐而死。警官扫视了一眼房间,又听了老板娘的描述,认为这毫无疑问是一桩自杀案件。
他唯一感到奇怪的,是死者竟然将自己的脚向后折到大腿,也就是相当于将两条腿各自对折,而后用绳子将脚踝绑在大腿上,以便在吊起自己的时候可以确保腿部的悬空,这样就可以顺利地将自己挂在栏杆上。显然,栏杆的位置并不高,用粗麻绳挂上之后,与地面的距离太近,如果不采取这样
的方式,腿部就会碰到地面,根本没办法完成自杀。
这真是不可思议,莫巴警官想,死者居然有如此强烈的自杀欲,真是太奇怪了。
“这位先生究竟为什么非自杀不可呢,真是太有勇气了。”莫巴警官的手下忍不住评论道,“用撕碎的布条绑住自己的腿,再爬起来将自己吊上去,如果不是万念俱灰一心求死,恐怕是做不到的吧。”
他们搜查了迪拉先生的衣服口袋和行李,发现他带着的钻石已经不知去向。
经过法医尸检之后,也判断死者是自杀。这与莫巴警官的看法不谋而合。在他们看来,如此条件下,如果不是自杀,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
自杀案件的处理总是很迅速,关于迪拉先生的死,也渐渐被人遗忘。
阿姆斯特丹旅店照常营业,大家都逐渐淡忘了这起案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