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问:“小凤婶婶,蒯爷爷他们是在宴请我们于家的仇人徐有贞吗?”
“是。”
采薇咬牙切齿:“恨死我了!采薇的爷爷就是被这个坏人给生生害死的!”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流下。
小凤劝慰:“姑娘,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妹妹雪晴不是还在他府上呢嘛。今晚低回头,请他吃饭,全是为了搭救雪晴。”
采薇道:“小凤婶婶,这是什么世道啊,为什么好人蒙冤,坏人当道,好人为了救好人,还得巴结最坏最坏的坏蛋呀?”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分来早与来迟,”小凤道。“放心吧,苍天有眼,是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
※
端午节晚宴在渐冷的气氛中落下帷幕。蒯祥一家人送徐有贞夫妇出门。
一顶轿子在院外等候。
徐有贞拱拱手:“廷瑞兄,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
蒯祥道:“武功伯能赏光来,我们蒯家便已然是蓬荜生辉了。”
他将徐有贞夫妇一直送到轿子跟前,亲自为他们掀起轿帘。“徐大人,徐夫人,请!”
蔡妙真钻进轿子。
徐有贞却没立刻上轿,而是转向蒯祥。“廷瑞兄,你家的那卷《隽永》竹简,方便时可否借来一阅?”
蒯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徐有贞微笑着钻进轿子。“廷瑞兄请回吧。有贞玩笑之语,不必当真。”
轿帘放下。轿夫抬起轿子,向前走去。
蒯祥呆呆地站在原地。
小芹道:“发什么呆呀,轿子都走远了,赶紧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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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贞夫妇并肩坐在轿子里。轿子一颠一颠,令酒后的二人有些犯困。徐有贞闭上了眼睛。
蔡妙真打破沉默:“蒯祥开口向你要于家那个女孩,给是不给,你吞吞吐吐,也没句完整话。你究竟在盘算什么?”
“他想要就给他,天底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徐有贞眯着眼道。
“怎么,我看你是舍不得了吧?那小姑娘生得标标致致,你是不是想等她再稍大些,然后金屋藏娇,纳个小?你纳小我不反对,可你别忘了,她可是罪臣家眷,是奴婢!”
“别瞎说!你夫君是这样的人吗?”徐有贞睁开眼道。
“你以前的确不是这样的人,不贪财,不好色,可如今权倾天下了,是不是这样的人,就真不好说了。”
“夫人放心,有贞是不会拈花惹草的。”
“那你为何不痛痛快快答应人家?”
“烦不烦啊你,我扣住她,自有扣住她的道理。”徐有贞说罢,又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蒯祥和蔡小芹也在寝室里回顾刚才的事情。
小芹问:“你在门口跟徐有贞磨叽什么呢?”
“他开出了条件。”蒯祥道。
“条件?什么条件?”
“他让我把《隽永》借给他。”
“借?”
“说是借,其实就是索要。有借无还,用这卷竹简来换雪晴。”蒯祥道。
“这不是趁人之危敲竹杠么?”
“你以为呢?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可是老蒯家传承了一千多年的宝贝啊,是老蒯家的精神支柱!”
“这我当然知道。”
“再说了,帮它重回蒯家的,是咱们最为敬重的妙锦姑姑!”小芹心有不甘。
蒯祥轻轻地叹了口气。
“给他点儿别的东西不成吗?比方说……”小芹的目光落在案头那对宣德炉上。“这对宣德炉。徐有贞不是自视高雅吗?那就把宣德炉给他,宣德炉足够高雅!”
“徐有贞说了《隽永》,他就是看中了它,志在必得。给他其他任何东西都不会管用。”
“那怎么办?”
“睡觉吧,我累了。”
“好吧,不说这事了。糟心!”小芹铺床。
……
凌晨,一夜没阖眼的蒯祥早早爬起,披上衣服,走进书房,站在书架前,望着那卷竹简。他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下,轻轻地抚摸着,心潮澎湃。
他想起那年中秋夜,徐妙锦意味深长地把装有竹简的布袋交到他手中;他想起当自己把竹简交给老父亲时,父亲那老泪纵横的面孔。
这卷承载着蒯氏一族多少代家族记忆的竹简,就像一个走失多年的孩子,神奇地重新找回到了自己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