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疾,不足为虑矣。”自此纵放孙膑,任其出入。膑或朝出晚归,仍卧猪圈之内,或出而不返,混宿市井之间。或谈笑自若,或悲号不已。市人认得是孙客卿,怜其病废,多以饮食遗之。膑或食或不食,狂言诞语,不绝于口,无有知其为假疯魔者。庞涓却吩咐地方,每日侵晨,具报孙膑所在,尚不能置之度外也。髯翁有诗叹云:
纷纷七国斗干戈,俊杰乘时归网罗。
堪恨奸臣怀嫉忌,致令良友诈疯魔。
时墨翟云游至齐,客于田忌之家,其弟子禽滑从魏而至,墨翟问:“孙膑在魏得意何如?”禽滑亲将孙子被刖之事,述与墨翟。翟叹曰:“吾本欲荐膑,反害之矣!”乃将孙膑之才,及庞涓妒忌之事,转述于田忌。田忌言于威王曰:“国有贤臣而令见辱于异国,大不可也!”威王曰:“寡人发兵以迎孙子何如?”田忌曰:“庞涓不容膑仕于本国,肯容仕于齐国乎?欲迎孙子,须是如此恁般,密载以归,可保万全。”威王用其谋,即令客卿淳子髡假以进茶为名,至魏欲见孙子。淳子髡领旨,押了茶车,捧了国书,竟至魏国。禽滑装做从者随行。到魏都见了魏惠王,致齐侯之命。惠王大喜,送淳于髡于馆驿。
禽滑见膑发狂,不与交言,半夜私往候之。膑背靠井栏而坐,见禽滑张目不语。滑垂涕曰:“孙卿困至此乎?识禽滑否?吾师言孙卿之冤于齐王,齐王甚相倾慕,淳于公此来,非为贡茶,实欲载孙卿入齐,为卿报刖足之仇耳!”孙膑泪流如雨,良久言曰:“某已分死于沟渠,不期今日有此机会,但庞涓疑虑太甚,恐不便挈带,如何?”禽滑曰:“吾已定下计策,孙卿不须过虑,俟有行期,即当相迎。”约定只在此处相会,万勿移动。次日,魏王款待淳于髡,知其善辩之士,厚赠金帛。髡辞了魏王欲行,庞涓复置酒长亭饯行。禽滑先于
是夜将温车藏了孙膑,却将孙膑衣服,与厮养王义穿着,披头散发,以泥土涂面,装作孙膑模样。地方已经具报,庞涓以此不疑。淳于髡既出长亭,与庞涓欢饮而别,先使禽滑驱车速行,亲自押后。过数日,王义亦脱身而来。地方但见肮脏衣服撒做一地,已不见孙膑矣。即时报知庞涓,涓疑其投井而死。使人打捞尸首不得,连连挨访,并无影响。反恐魏王见责,戒左右只将孙膑溺死申报,亦不疑其投齐也。
再说淳于髡载孙膑离了魏境,方与沐浴。既入临淄,田忌亲迎于十里之外。言于威王,使乘蒲车入朝。威王叩以兵法,即欲拜官。孙膑辞曰:“臣未有寸功,不敢受爵。庞涓若闻臣用于齐,又起妒嫉之端,不若姑隐其事,俟有用臣之处,然后效力,何如?”威王从之,乃使居田忌之家,忌尊为上客。膑欲偕禽滑,往谢墨翟,他师弟二人已不别而行了,膑叹息不已。再使人访孙平、孙卓信息,杳然无闻,方知庞涓之诈。
齐威王暇时,常与宗族诸公子驰射赌胜为乐。田忌马力不及,屡次失金。一日,田忌引孙膑同至射圃观射。膑见马力不甚相远,而田忌三棚皆负,乃私谓忌曰:“君明日复射,臣能令君必胜。”田忌曰:“先生果能使某必胜,某当请于王,以千金决赌。”膑曰:“君但请之。”田忌请于威王曰:“臣之驰射屡负矣。来日愿倾家财,一决输赢,每棚以千金为采。”威王笑而从之。是日,诸公子皆盛饰车马,齐至场圃,百姓聚观者数千人。田忌问孙子曰:“先生必胜之术安在?千金一棚,不可戏也!”孙膑曰:“齐之良马聚于王厩,而君欲与次第角胜,难矣。然臣能以术得之。夫三棚有上中下之别,诚以君之下驷,当彼上驷,而取君之上驷与彼中驷角,取君之中驷与彼下驷角;君虽一败,必有二胜。”田忌曰:“妙哉!”乃以金鞍锦鞯,饰其下等之马,伪为上驷,先与威王赌第一棚。马足相去甚远,田忌复失千金。威王大笑,田忌曰:“尚有二棚,臣若全输,笑臣未晚。”及二棚、三棚,田忌之马果皆胜,多得采物千金。田忌奏曰:“今日之胜,非臣马之力,乃孙子所教也。”因述其故。威王叹曰:“即此小事,已见孙先生之智矣!”由是益加敬重,赏赐无算。不在话下。
再说魏惠王既废孙膑,责成庞涓恢复中山之事。庞涓奏曰:“中山远于魏而近于赵,与其远争,不如近割。臣请为君直捣邯郸,以报中山之恨。”惠王许之。庞涓遂出车五百乘伐赵,围邯郸。邯郸守臣(不十)选,连战俱败,上表赵成侯。成侯使人以中山赂齐求救。齐威王已知孙子之能,拜为大将。膑辞曰:“臣刑余之人,而使主兵,显齐国别无人才,为敌所笑。请以田忌为将。”威王乃用田忌为将,孙膑为军师,常居辎车之中,阴为画策,不显其名。田忌欲引兵救邯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