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难得有这么晴朗的天气,给地上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
柳青黛未着粉黛,紧裹着狐裘,贪恋地站在阳光下。
秦杵白路过时,伫立良久,吩咐了下人几句话,最后还是默然离开。
“夫人。”
柳青黛慢慢睁开眼睛,问:“他走了?”
“是,将军还吩咐了,让奴婢多为夫人添件衣服。”
丫鬟手上是件天青色的外衣,曾是她以前最喜欢的颜色,但柳青黛见之,神色淡淡,不悲不喜。
“不必了,这就回去吧。”
临近小年,尽管天气寒冷,但依旧阻挡不了乐观坚毅的人们对生活的热情,街市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节日的喜悦感染着每一个人。
柳青黛坐着马车,黯然地听着外面的生机勃勃,面无表情,像人间的烟火皆与她无关。
自昨天见到了那张画像,她的心中没有一刻平静,多年过去,也不知是不是他?
到了驿站,未寻到宋篱,倒是在偏厅见到了元修,正合了柳青黛的心意。
“秦夫人,阿篱一向喜欢赖床,这个时间点,还没起身,夫人稍等片刻,本王唤人催催她。”
“是妾身来早了,等一等便是。”
深闺女眷不便与外人接触,更何况对方身份尊贵,本该避嫌,但柳青黛压不住心中所想,道:“王爷,等等,妾身有些事情想请教王爷。”
元修佯装迟疑,顿住了脚步:“夫人有何指教?”
“怎敢谈指教?只是听闻王爷大捷,还未恭喜王爷。”
元修眉眼柔和,看上去心情很好,对她的话似乎很受用。
柳青黛稍稍放下心来,接着道:“卢屿青这人甚是狡猾,与他较量多次,仍未有人摸清他的底细,画像上的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元修不紧不慢道:“夫人放心吧,错不了的,凤白与他照过面,还将他伤得很重,此刻他怕是命悬一线。”
柳青黛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帕:“那真是、真是……”
元修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接着道:“他若真死了,那真是江南百姓之福。”
柳青黛将帕子几乎绞碎,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道:“王爷……说得极是。”
元修拿出画像,仔细端详一番,颇为费解:“这卢屿青也真是神秘?派了许多人去查他身世的人竟一无所获,当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柳青黛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元修适时问道:“夫人久居江南,可见过这号人物?”
“未……未曾。”
画工手艺精湛,将卢屿青画得惟妙惟肖,画中人的狠厉让人一眼胆寒,落在柳青黛眼里只觉得难过。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内敛安静的少年变成这样?
“夫人、夫人……”元修连喊两声,才把柳青黛唤回神来。
“夫人为何落泪?”
柳青黛抚上脸庞,已满是泪痕,连忙慌乱拭去。
“今日风大,妾身眯了眼睛,在王爷面前失仪了。”
元修收起画像,道:“无妨。”
柳青黛踌躇道:“王爷,妾身来的路上受了凉,就不等王妃,这些是江南的一些小玩意儿,也是在路上买的,王妃和满儿应该会喜欢。”
元修感叹柳青黛心细如发,对阿篱关心备至,接过后真心道了谢,心底竟残存了一丝不忍。
昨天折腾的太晚,宋篱日上三竿才迷迷瞪瞪地醒来,转头看见元修正抱着满儿练字,一大一小专注认真,画一样的场面,宋篱不由痴痴呆呆地看了半天。
收笔后,元修下意识看向宋篱,见她醒了,平常说道:“醒了?”
满儿高兴地从元修怀里跳出来,拿了自己的杰作,跑过来跟她得意地炫耀:“王妃姐姐,你看,我写的好不好?”
宋篱轻轻柔柔抚上满儿的脸,道:“极好。”
元修知道她心中所想,不欲让她难过,打趣道:“满儿极有天赋,想来日后的成就比你要高。”
宋篱想了想自己神憎鬼厌的字,顿时就崩不住了,咯咯笑道:“王爷,你取笑我呢?”
“哼,你还知道?”
元修净手后,整理起笔墨,有些遗憾道:“这些年你若是好好坚持,现在也能写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了。”
元修的字漂亮得天下尽知,宋篱也不遑多让,写出来的字鬼画符一般,气得夫子天天展出她的“佳作”在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