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时节,但是已经是三月,因此建业城中已经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熙熙攘攘的光景。
待到他们出了建业城,郊外大路宽广,两侧杨柳依依,有赶路人轻轻唱了两句小曲。苏含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想到,春天确实是已经来了。
从建业往荆州走,只需于长江当中顺流而下,随后便能经过江夏直接到达荆州的治所江陵城。在江陵城往南走,便能到达平城。
大宣朝当初建国之后便将天下划分为十三州。在本朝皇帝对外用兵后,又将凉州西部和与楼兰国交接之地划分为西域都护府。
除了都城建业所在的扬州,天下最大的州当属荆州。荆州极大,长江从荆州中部将荆州划分为南北两部分。而为了方便通知,荆州牧也设置了左右两位州牧掌管事务。
也正是因利乘便,因此荆州的商贾尤其多。陆家就是其中之一。因着长江的便利,他们的生意一直做到了西凉和西域都护府附近。
乘船在长江之上走了约摸着有数十日,长江宽阔,两岸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但觉宽广无边,看着很是波澜壮阔。但是在船上呆的久了,却又觉得烦闷无比。
恰逢春寒料峭之时,两岸倒也说不上有什么别致的景致。苏含烟整日在船上与宁蕴和喝茶下棋,谈天说地,倒也还算是快活。
或许是为了避嫌,或者避免让宁蕴和察觉出来两个人有可能相识,因而苏含烟和陆议一直在避免见面交谈。即使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忽有一日,船驳岸了半日。苏含烟睡了个懒觉,方才起来,便听见银屏笑着走进来,对苏含烟道:“小姐,王爷说新近得了一些新茶,请小姐前去呢。”
想来是宁蕴和差人上岸去弄来的。苏含烟正觉得无聊,虽然对品茶煮茶这样的风雅事也是一窍不通,但是却也觉得新奇好玩,便应声道:“我这就过去。”
恰逢天上落了点小雨。苏含烟冒雨跑到了船头的檐下。她见宁蕴和已经坐下,一侧还坐着一个身着青衫的人,俨然是陆议。
苏含烟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看向宁蕴和,不觉笑起来道:“王爷哪来的好东西?”
“恰好是新茶下来的时节,原本若是在京城,自然有人送上门来。只是如今咱们人在大江之上,也就只好委屈些,自己派人去找了。”宁蕴和笑着说着,随后示意苏含烟坐下。
苏含烟坐在一侧,正襟危坐着。她笑着与一侧的陆议行礼,盯着陆议看了一瞬,苏含烟不觉道:“难不成这茶是柳公子寻来的不成?”
宁蕴和浅浅笑着道:“含烟当真是聪明。正是柳公子差人送来的。正因着柳公子在,咱们才能喝道这样好的茶。”
一面说着,陆议却笑着朝宁蕴和拱手道:“在下不才,就在王爷和王妃面前卖弄了。”
苏含烟仍旧端正地坐着,但是目光却不觉低垂,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她不愿意再去看陆议,却又生怕自己的表情无意之间出卖了陆议。
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刻意地担心反而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事情,但是苏含烟却仍不自觉起来。她低垂眼帘,满脑子却是想到了许多从前的事情。
陆议虽然是跟她一起长大的,用药老的话来说,他们俩都是“野孩子”。但是陆议毕竟出身商贾之家,他家中家教严苛,诗书礼乐样样都不许他落下功课。
苏含烟望着窗外的早春落雨,心中却想到,从前春天里,陆议也会跟她一起喝茶,还有药老。那是陆议尚且还是顽劣的孩子,苏含烟也一直将他当成顽劣的孩子。只是……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顽劣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几乎让人再认不出来了。
陆议熟稔地研磨茶粉,随后取了炉子上滚烫的水沏茶来。顿时屋子里蔓延开来一股子极其浓郁的茶香。陆议轻笑着道:“王爷请。”
“多谢。”宁蕴和笑着回答。
陆议又沏茶,递给了苏含烟,“王妃娘娘,请。”
苏含烟不得不抬头,只好硬着头皮看向陆议。陆议的看着她的眼神慢慢都是戏谑,他好似不明白苏含烟为何这么紧张,亦或者这么害怕。
“多谢柳公子。”苏含烟末了还是平静地回答,随后接下了茶杯。
一时之间三人都不言语了,宁蕴和仔细品着茶,苏含烟怀着心事,陆议则是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陆议笑着道:“不知道王爷和王妃以为,这茶如何?”
“茶极好。”宁蕴和笑着道:“只是本王倒是从前好似未曾喝过这茶,不知道是不是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