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二月初五的那场初雪之后, 皇宫里的过年气氛就逐渐浓烈了起来,爱美的宫女们悄悄簪上了绢花,小宦官们也是喜气盈面——年节即将到了, 不但主子好伺候了起来, 自己的工资也会多起来。
小福子就是这样笑眯眯地为永宣帝呈上了奏折, 上头摆的是外放官员的年终考评。
“难怪何长喜给你取名叫小福子,看着就像是有福有喜气的。”永宣帝今日心情也颇好, 居然对着小福子夸奖了一句。
小福子心里高兴地炸开了花, 面上动作却愈发恭敬谨慎了起来:师父说过,得了主子的夸奖, 就要愈发沉稳,才能更得主子重用。
在皇宫里面, 不仅妃嫔主子们要去争,底下的宫女宦官们也在争。何长喜的年纪渐渐大了, 这建章宫里也暗暗不平静起来。
然而永宣帝夸过这一句, 就拿过上头的年终考评,没再关注过小福子了。
永宣帝的眼一行行地仔细看过去,将其中表现不错的官员依次圈了出来,最后在一行字上停住。这一行字上写的是:薛如海,正七品苍州副尉, 捉拿、剿灭山匪有功,勤于训练,尽忠职守, 评特优。
永宣帝记性很好,一下子就想到薛如海是薛意如的亲生哥哥。而苍州,是和京城、锦州连在一条直线上的,位处京城和顺王封地的中间, 山势连绵,易守难攻。和苍州一样的,还有周边的耀州和曹州。
想到这,永宣帝一下子就有了另一番布置,将薛如海的名字给圈了起来。
改完奏折之后,永宣帝就有一些无所事事,挥手召来何长喜:“薛宝林身子如何了,朕看司寝司到现在都没有摆上薛宝林的牌子。”
何长喜迅速回道:“禀皇上,昨日奴才才询问过司寝司的总管,太医院仍说薛宝林的身子不适宜侍寝,所以未曾放上薛宝林的牌子。”
“那你去长宁宫传召薛宝林来吧。”永宣帝的眼神沉了沉:“说起来,朕还未曾好好见过她呢。”
何长喜领命下去,迅速将消息传递到了长宁宫。
“薛姐姐……”常小仪蹙起了眉头,有些担心地看着薛意如。常小仪虽然不如蒋乔对薛意如知道的那样清楚,但是心里面也是十分明白一点:薛意如装病,不愿意侍寝。
薛意如借着落水生病,一口气拖延了大半年。如今何长喜来传旨,常小仪生怕是永宣帝发觉了薛意如说谎,来兴师问罪的。
薛意如面色沉着,拍了拍常小仪的手以示安慰,随后转头对何长喜笑道:“何公公,既然要去面见皇上,还请公公稍等一会儿,容我换身衣裳。”
为着这一天能平安度过,薛意如早就准备了东西。
何长喜自然应下:笑话,能从没侍寝,还能叫皇上记起来的妃嫔主子,可是千万不能得罪的。
过了莫约半炷香的时间,薛意如就出来,对着何长喜笑道:“何公公久等了,咱们走吧。”
等到了建章宫,何长喜先进去回了永宣帝:“回皇上,薛宝林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永宣帝正在廊下坐着,看即将融化的积雪,闻言连头也没回,淡淡道:“叫她进来吧。”
薛意如被何长喜缓步带到廊下,看见一袭明黄色的背影。
“嫔妾给皇上请安。”薛意如含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上前向永宣帝行了一礼。
永宣帝并没有第一时间理会薛意如,而是又欣赏了一会儿景色,直到那一小片儿积雪彻底融化成水,才转头道:“起身吧。”
等薛意如起身抬眸,永宣帝就仔细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妃嫔——在此之前,永宣帝只记得她的父亲薛皇商对自己助益良多和那副大气的山水图。
如今一看,薛意如生得浓眉亮眼,英丽逼人,虽然不是永宣帝偏爱的明艳娇俏之美,但还是颇能欣赏的。
“薛宝林看着,倒不像是久病在床、不能侍寝的模样。”永宣帝挑了挑眉,轻声笑道。
薛意如面上并不害怕,反而大大方方地露齿一笑:“嫔妾不过是擅于化妆、遮掩病容罢了,皇上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一问经常为嫔妾请平安脉的张太医。”
永宣帝听到薛意如说的话,面上显露出几分惊讶来:他见过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臣子,但这样不卑不亢、毫不惧怕的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