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白铎的那天,外面下着暴雪,被堵在路上的人,咒骂天气。
白铎虽然带着口罩,但他眸底那层琉璃色,蕴藏着一丝痛恨和无奈。护士在忙碌着给他递器具,他不再看我一眼。
“白大夫,这种手术交给我们妇科主任就行,您怎么…·”
小护士闭嘴,想必是被向来温柔的白铎瞪了一眼。
片刻后,喑哑的嗓音低沉出口,“这台手术容不得半点闪失,我不放心任何人!”
小护士们倒吸一口凉气,这话可够得罪人的。全员上下都知道,白医生帅气有才人又好相处,绝对不会说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
那个孩子被像拔肉刺一般从我身体里一块块捏掉,血肉模糊的躺在回收盘。
我没哭。因为那是许朗的种,我对他恨之入骨,不仅是对我们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竟然连苏叔叔都被他策反,替他这畜生说话。
最后一项操作完成,白铎立住,理智凝望着我说:“只要你说一句对不起,我就原谅你!”
我没脸说什么,眼泪打转儿。苍白微笑着张口几次,就是吐不出字儿来。
白铎推开所有人,虔诚缓慢的推我回病房,脸色复杂隐忍。
“我想了想。决定原谅你,就算你不说对不起。医院没批准我的辞职请求,我不亏。但我要是失去你,恐怕我会后悔一辈子。”
“巧兮,我想当个稳赚不赔的人,可以吗?”
最后三个字儿,他在强忍着颤抖。
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孩子的作用,什么儿女情长,什么抓心挠肺的感觉统统没有。只是疼,疼到一张口,眼泪就会掉下来。
那个孩子,一定扯走了我心脏里某个东西!
“巧兮那天在公园,看到一个背影很像阿姨的女人,拼命追,没注意脚下台阶,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我缩成一个球,疼,浑身上下每个神经都刺痛,呼吸艰难,攥拳咬牙。
待我冷静下来,白铎还是站在我病床前,目光直视我。我迎上他目光,祈求他,一定要照顾巧兮,钱我会想办法凑的,一定要救活巧兮!
白铎眼里的光熄灭,笑得自嘲,我从未看见过他那种表情。
“你要走了是吧!”
不能否认。
“是去找他?”
每个字儿都在颤抖,我甚至看到白铎的心脏碎成无数片,轰然落地。
白铎,对不起,我背负的太多!
———
黑职介所。
“求求您经理,看在我在这里干了两年的份儿上,帮帮我,求求您!”
“我愿意无偿在这儿工作,抵消佣金,您帮我找找我妈,我没现在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她不能没有妈妈!”
我从经理背后那面镜子墙里看到我苍白消瘦的鬼样子,跪在经理面前,就像一条,恳求主人赏食物的哈巴狗!
经理皱眉,示意我起来再说。看到我倔犟到一定让他帮我,无奈叹口气。
“陈安,说实话。我虽然在黑白两道混了这么多年,但我这张老脸确实不如许朗面子大,你母亲这事儿,我还真帮不了,不然,你去找许朗试试?”
找许朗?嗬,羊肉虎口!
任凭我怎么求经理,他都不像从前那样看哭的可怜,大发慈悲帮我一把,甚至看我的眼神儿里有种鄙视不屑。
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开口,“丫头,我虽然是个混黑的,但我知道做人要义气。在别人背后捅刀子玩儿阴的,真特么猪狗不如!”
我慌乱着跟他发誓,我对他真没有二心,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他收留了我,这么多年,哪个客人不是对我垂涎三尺,要不是他给我撑着腰子,恐怕我也和那些女孩一样堕落!
“本来这话我打算憋在心里一辈子,今儿就让你明白明白!”他重新坐下,气鼓鼓说到,“偷许朗公司机密拿去卖,跑到人家栽赃嫁祸,都是你干的吧。”
他笑得阴阳怪气,恨不得捏死我,继续说到,“不用猜。我就知道肯定是你!除了你这个女人胆子这么大外,谁特么还敢这么肆无忌惮伤害许朗!许朗是挖你家祖坟了,还是抢你家金元宝了?你这么往死里整他!”
比被人泼了一身冷水还透心的凉,我压根儿呼吸不过来,想到许朗,我恨的压根儿痒痒,“他逼死我爸,糟蹋我妹,他就该死!”
经理气的烟掰折,碍于我是个女的,他没打我,以往他这个表情是盛怒,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