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裙摆上摔个跟头。她连平时一贯端庄娴雅的姿态都忘了保持,颤抖着手去摸头上的发髻。
“云旗表姐,摸到了吗?”
赵令仪声音清冷,鬼魅一般响起,公孙云旗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冷得她唇齿都禁不住打颤。那悬在发髻上的手,仿佛被蝎子蛰了一口猛然缩回来,一时如同烫手山芋不知道往哪儿放。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她,她只能僵在原地,面色难看地盯着赵令仪,掌心里的丝帕被揉成一团,压抑着胸口的起伏。
这趁机点明的话语,宛如一道火种,将黑夜里的龌龊事照的透亮。
任凭公孙云旗怎么巧言善辩,她刚刚的动作已经被在场的所有人尽收眼底。
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不用赵令仪说什么,围观的学子已经开始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了。
而公孙云旗心里也清楚,她的婢女春杏并不是无辜的那个人。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周围安静得可怕,没有人敢贸然开口。
大家都把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公孙云旗和赵令仪。
前者失魂落魄,勉强维持住镇定的神态;后者云淡风轻,大大方方地接受着众人的审视。
教习先生忍不住站了出来。他冷眼瞧着赵令仪,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带着难以掩饰的不悦,却仍然装出一副为人师表的姿态,瞪着眼睛教训道:“你一口一个表姐的叫着,可举止却不如嘴上这般大方。云旗明明说了身体不适,你却还要出言恐吓她。别说春杏还没定罪,就算定了罪,奴才犯了事也怪不到主子的头上。你这般目无尊长,可还将学院的校规放在眼里?”
“学生不敢。”赵令仪拱手一揖,盈盈长袖随着动作荡漾开,敛眉垂眸的模样看上去分外乖巧,“古训良言自当谨记于心。圣贤有云,欲成圣,先成人。学生自知粗鄙,于德行一道从未敢逾越。今日承蒙先生教诲,不胜感激。然学生愚钝,有一事未明,还请先生赐教。”
教习先生原本以为赵令仪示弱,面色刚有所缓和,谁知道听她七弯八拐扯了一通,最后竟拐回自己这来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碍于围观的众人不便发作,只得耐着性子硬邦邦的丢下一句:“但说无妨。”
“谢先生。”赵令仪谦恭温顺的模样像极了勤学好问的懵懂学徒,抬首露齿一笑,极是无邪,吐出来的话语却是棉花里的针,根根戳着人的心肺,“为何教习先生之前一听说云旗表姐的升学帖不见了,马上让门童去翻我的包袱?在教习先生的口中连春杏都不能断定是罪人,为何一眼断定学生有罪呢?莫非先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赵令仪这句话落下,周围的嘘声更大了些。
在场的学子可是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看在眼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公孙云旗遮遮掩掩,教习先生又意图含糊过去,但整件事情的真相大家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雾里看花当然不真切,但若是一群人围着那朵花瞧呢,恐怕连叶子上的刺都隐藏不了了。
但是看清楚是一回事,说清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也是最懂得独善其身的狡猾人。围观的众人面色各异,交换着眼神,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赵令仪说话的。更多的则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那雪地上有什么新鲜的诗文,能让自己脸上多分光彩似的。
在等级森严的星空书院,没有学生敢忤逆教习先生,更别提是这位最刁钻刻薄的公孙先生。
“你!”教习先生自然听懂了赵令仪的暗讽,面色铁青,阴沉的脸上连青筋都露了出来,厉声道,“你是在怀疑我吗?”
另一位教习先生若有所思,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公孙云旗,发现后者正用略带哀求的目光望着公孙先生,再一回想之前公孙先生对此女的处处维护,顿时明了,两个人同姓公孙,又关系亲近,定然是同属一脉。又望了眼赵令仪,眼神里就带上了惋惜,看这公孙云旗的咄咄逼人,在书院里都放不下姿态,更何况在人心诡谲的大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