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粒皖觉得这短短的几分钟像是过完了她整个一生。

怀里郭笑笑的身体渐趋冰冷，可她就是不想放手。

没有了温度的郭笑笑面色尽显苍白。

她尽力想弯起嘴角让郭笑笑看看她其实并没有那么难过，可是郭笑笑依旧闭着眼睛，看都不看她一眼。

扬起的弧度渐渐坠下。

许粒皖脸上冰凉的。

忽地一件大衣罩了下来，毛绒绒的料子罩着她的脑袋，一股薄荷味的男士气息包裹着她。

许粒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抬头也没摘掉脑袋上的衣服。

她知道来人是谁，她只问：“你先开始就知道这件事的对不对？”

知道她们出去会有问题，所以才会让陈佑西拦住她们。

然而陈佑西没有拦住。

连骅没有说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单薄的毛衣有些松垮。

他看着许粒皖的眼神很深，深到看不见底。

却听见一道女声哽咽着说道：“可是…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连骅一怔。

许粒皖带着哭腔的声音缓缓道出，直让连骅愣住了神。

他原以为她会骂他，会说他为什么不让陈佑西拦住她们，会责怪他为什么之前没有和她说。

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带着懊悔带着悔恨带着无限的悲哀问他：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连骅眸色一变，忽然呼出一口气，热气在冷的空气里变成白雾上升。

抬步走上前去，连骅隔着羽绒服抱住许粒皖，大大的手指扣在她的腰间。

“对不起。”

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像是饱含了所有的歉疚。

他实在是不愿意失去这个时刻。

如果当初他的选择是错的，那么他现在后悔了……

他不愿意让她知道真相。

就让她这么认为吧。对不起。

许粒皖乖乖地被连骅抱在怀里，现在她整个心思都放在了自己怀里的这个身子，还有不远处的Steven身上，根本没有发现她和连骅的姿势有多么的亲密。

她不想动，因为

她太冷了。

可是她不愿意放开郭笑笑。

许粒皖就这么抱着郭笑笑的尸体，呆滞地望着被自己亲手刺死的Steven发呆。

那么好的Steven，那么好的郭笑笑都因为自己死了。如果不是自己非得要出去……

许粒皖眼底一黯，觉得唇间苦涩极了。

就在许粒皖呆呆地出神的时候，指尖忽然被人握住。

温热的大手握着她的手，连骅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颈项间。

“这里太冷了，我会让卢斯和小绿安置好她和Steven，我们回去好不好？”

听到这话，许粒皖依旧看着不远处，声音淡淡的：“不好。”

她想亲手安置她们。

她想亲自动手。

是她对不起她们。

冬日的温度向来低得人指尖发麻，但有阳光的地方却稍稍有暖意。

许粒皖将身上穿着的羽绒服盖在郭笑笑身上，探身去将郭笑笑先前被弄断的手指拾起，一点点放进郭笑笑的羽绒服里。

她说：“我知道你最怕冷，所以，我给你多穿点衣服。”

从十六岁到二十三岁，郭笑笑陪她度过了最黑暗的时期。

可这个人却永远停留在了青春的二十岁。

那个偶尔咋咋呼呼和她说悄悄话的女生，那个被誉为天才大提琴手的少女，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

许粒皖躺在大床上一动不动。

手上的手机一直不停地放着郭笑笑在手机上记录的小视频。

许粒皖看着看着就哭了。

这是她在床上呆的第二天。自从那天将郭笑笑和Steven安置了一番以后，许粒皖就这么呆在屋子里呆了整整两天天。

不吃不喝地看了两天。

而门外，连骅靠在门边，他指尖夹着烟头，脚边是落了一地的烟灰和烟头。

有人从楼下端了饭菜上楼。

声音很小，就算见到连骅也没有惊讶。

只是这一次，连骅灭了烟头，主动伸出了手拿稳了托盘，然后敲门进了屋子。

房间里昏昏沉沉，遮光帘被拉得死死的，挡住了所有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