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对办喜事十分好奇。水滴说,办喜事就必得这样热闹吗?杨二堂说,是呀,这是人生最大的事。水滴说,是不是还会演戏?杨二堂说,恐怕会演的吧。你想看热闹不?水滴犹豫着,没有回答。杨二堂慈爱地笑了笑,说想看就去看好了。远远看一下,莫别跟人扯皮啊。水滴高兴起来,说知道了。我等下直接去小河找爸爸。
水滴跑到水家大门附近,倚着墙角,看宾客们来来往往。那些身穿绸缎,脚蹬皮鞋的人们,满面红光,作揖行礼,哈哈声打得震天响。女人们的鞋跟在石板路上发出滴滴笃笃的声音,甩动的裙摆,把一条街变得五颜六色。
水滴心里好是羡慕,却也嫉妒,甚至怀有几分恨意。突然间,她看到了上次跟她打架的水家二少爷水武。水武着一套白色的学生礼服,傻乎乎地露一脸笑容,很神气地给一些围观的小孩分发喜糖。水滴想,哼,有什么好神气的,你连爸爸都没有,你连血都害怕。想到此,一个念头倏然从水滴脑海一划而过。像是一道闪电,瞬间激发起水滴的兴奋。
水滴跑到隔街的小饭馆,那里每天要杀jī宰鸭。水滴寻了一只破碗,过去讨jī血。水滴说店家老板,爸爸有点不舒服,要一点jī血配药方。店家都认识下河人杨二堂,知道水滴是他的女儿,二话没说,便将jī血倒进破碗里。
水滴端着这只破碗,回到水家附近的小巷。巷口有一个乞讨的傻儿,叫土娃。他天天都坐在那里等人给吃。杨二堂下河时经常还会从家里带一块面饼送给他。水滴走到他跟前,说土娃,你想不想吃糖?土娃说,想呀。水滴说,你把这个碗递给那个白衣服的哥哥,他就会给你糖吃。土娃高兴起来,接过水滴手上的碗,立即跑向水家大门。水滴不敢露面,只躲在巷口的墙角看热闹。心里的小鼓打得比水家门口的锣鼓还要激烈。
土娃跑到水武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将碗塞给他。水武莫名其妙接过碗,蓦然大叫一声,当即倒地。jī血洒了他一身,而在他撒手之间,糖果也落了一地。土娃开心地叫着,有糖果吃了,有糖果吃了!然后便趴在地上,一顿乱抓。
水家大门口的欢天喜地突变成惊呼大叫。水滴开心得要命,她放声大笑,笑得蹲在了地上。一个路人从那里过,说这女伢怎么成了个疯子呀!
水滴第一次知道,为自己报仇,让你讨厌的人痛苦,原来是件这么快乐的事。
水滴一路小跑到河边,杨二堂正弯着腰站在河边涮围桶。水滴走过去大声说,爸,你歇一歇,我来替你涮!说罢她抢过杨二堂手上的围桶,对着河水,哗啦啦地一通猛涮。水滴的动作幅度很大,浑身散发着开心。杨二堂说,水滴,你像是蛮开心呀。水滴说,爸爸,我当然开心,我今天特别开心!杨二堂的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其实他不明白,水滴的开心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这天傍晚,慧如回来得早。杨二堂将饭菜端上桌,水滴便忙着盛饭。突然一伙人闯进家里。他们中的一人几乎把土娃拎在手上。这个人水滴认识,他曾在水家门口打过杨二堂一拳,叫山子。水滴心知,要出事了。水滴情不自禁地看了下杨二堂。杨二堂竟是傻了一般,呆呆地望着他们,嘴巴嚅动半天,却没吐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