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木听了这样话,心中的所有担心焦急无奈气恼都化为一种莫名的怨愤,万万千千的心思,却又难以倾诉,只能用全部的力量,全部的心意吼了出来:“我不是拓拔焘,狐狸也不是崔浩。”
狐狸不是崔浩,狐狸不止是我的崔浩,我不是拓拔焘,我不止是他的皇帝。
有许多话,说也说不明白,讲也讲不清楚,他想要磊磊落落对全天下的人说明他的心意,他想抓住流川把自己的牵念担忧全倾诉出来,但最后,他只能说出这样一句余意无尽的话来。
彩子和洋平都被樱木这含着至激烈情绪的一句话吓了一跳,一时间都接不上话来。
唯有流川,语气平缓,但清晰明定地说:“圣上不是拓拔焘,不会象他那样目光短浅。我也不是崔浩,崔浩灭佛多是私心崇道所致,我却是要与佛争利,且不论对国家的益处,从长远来说,对佛门也是利多于弊的。佛门再这样毫无节制地发展下去,天下间僧侣多于俗人,又有谁来供养佛徒,而且佛徒即滥且多,有几个是真心崇佛信佛的,平白毁了佛门清净。我要做的是禁佛抑佛而不是灭佛。”
流川徐徐说来,宁和自然。他虽然拼命在和樱木争执,可是看向樱木的眸子里除了不屈和坚持,却还有那全然的信任和平静。
他不是不知道禁佛的后果,他不是不知道史书上灭佛的典故,可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担心过,也不曾有过任何多心的忧虑,洋平那一句惊心动魄的话对他起不了任何做用,也没有丝毫影响。
他是湘北的臣子,却并不仅仅是樱木的臣子,樱木也早已不仅仅是他的皇帝。
他不是崔浩,樱木也不是拓拔焘。
他这番话徐徐讲来,彩子听着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这话里有着太多的深意,让人思索不尽,可是樱木应该可以听得明白吧。纵然他从来是个直肠直性的汉子,但是流川的话中深意,他应该是永远可以听得懂的吧?
没来由地,彩子感觉到流川和樱木之间奇异的联系和信任,这种无形的相系相连如同一体的感觉,谁也无法gān涉影响,即使是自己也不能。
若是如此,自己真能说服流川吗?又真能以国家大义叫樱木听话吗?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地解决隐患,难道必须用卑鄙yīn谋恶毒手段去对付一个真真正正全心为国的良臣君子吗?
彩子在刹那之间心乱如麻,甚至没有注意到洋平那带着深深忧虑看向自己的目光。
樱木则依然看着流川,两道浓眉很自然地纠结在一起“狐狸,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明白!”没等樱木问出下文,流川就答得清楚明白,毫不迟疑。一时之间,彩子和洋平也猜不透这一问一答之间,是不是仅仅单指灭佛一事。
樱木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脸上的沉重一扫而光,恶狠狠扬扬拳头,象是发表什么宣言似的大声说:“好好好,你这只狐狸不怕死,我这盖世英雄的皇帝有什么好怕的,禁佛就禁佛,神挡杀神,佛挡宰佛,看谁敢不听话。”
他一边说一边张牙舞爪拧眉瞪眼,怒力想做出凶恶的样子来,但本来肃穆沉重的气氛此刻却完全被一派轻松所取代,彩子轻轻一笑,洋平的脸色缓和下来,就是流川,眼眸中也流露欢欣之意。
“好了,即然皇上已经同意,那我们就要立即着手准备了,只是这几桩都是大事,一提出来,必然受到各方责难阻挠,就是勉qiáng推行新的政令,也要小心一级级的官员阳奉yīn违,把圣旨变成废纸,其间变化之道,运用之术,绝不简单,我们需得好好在研究,将各方面都考虑周详了,才能在朝中宣布,在此之前,此事不可宣扬出去。”彩子笑吟吟道“今儿吵了一夜,用不了多久就要早朝,这殿里也太乱了,暂时怕也没有什么时间商议,自明日起,下朝后,再慢慢研究周详的计划。现在,水户与流川两位大人也该去做上朝前的准备,皇上你请移驾别宫等待上朝吧,这里,就jiāo给太监们收拾了。”
她这般含笑安排下来,却因十分合理,倒也并不惹人反感。在场三个男人谁也没认真想想,怎么这个女子就莫名其妙加入到有关国家前途的最高决策中,而且很自然地确定了她可以提出意见参与决断的地位。
洋平和流川依言告退,樱木习惯性地想要送,给彩子似笑非笑地一眼看过来,脸上忽然一红,心中一阵心虚,讪讪地止了步子,只好眼望着两个人出去。
彩子扫视一番在樱木大大发作后凄惨的殿中景象,轻轻一笑道:“其实流川大人真是太多虑了,我看皇上少发几次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