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目而视却又默不作声,更惹出一股无名的怨愤来。你即明知我有心事,你即明知我在装睡,为什么偏偏不问。你若心头赤诚待我,便该全无他想,直言问我才是。你原该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认为你该问我任何事,依你往日之性,正应光明正大质问于我,你即不问,莫非还想我来对你诉苦不成。罢罢罢,你知我未睡,却不点破于我,我知你知我未睡,也无须揭穿于你。你我原是不同的人,又何必gān系太过。
流川枫原已立定心意,但这一夜,终究不曾入梦。竟管,他一直没有睁眼,却终是清醒地熬过了一个夜晚。
一如樱木,亦是这般睁着眼睛,苦候天明。
一室中人,两般心肠,却都是难以安枕,一夜无眠。
之四十一
樱木与流川都没有料到,因这一夜无眠,二人竟是连着两三天都难以安枕。以往二人在一起并无许多刻意亲近之处,但相处之间却自然如鱼水jiāo融。樱木半qiáng迫地押着流川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流川也是半相就地与他日夜相伴。每天早上,一起赶着上朝,公事毕后,樱木必要qiáng拉着着满脸不奈的流川同用过早膳方放他离去,待得夜色深深时,樱木总会令人备好了饭菜,等流川归来,才一边用膳一边议论些公务,一边各自讲些各自身旁发生的种种无关紧要的闲事,时光就象流水般自然地在谈笑中逝去。
谁知,这一夜之后,忽然间一切都变了。每一刻的相处相对都成了似火的煎熬。谁也不想刻意去回避对方,徒显自己的心虚,可面对彼此,却又觉气氛僵硬得让人难以适应。解衣推食,却终成了食不甘味寝不安枕。没有吵架,没有翻脸,没有任何争执,只是无端地就生疏了。依然同食共眠,却再无那般自在安心无拘无束。依然说着公务讨论国事,依然会为了一两点不同意见而互不相让彼此争执,但公务之外,竟然再无一言可对。以往从来也不觉得彼此有多少话好说,相互之间也不见有什么共通之处,但直到了这一刻,才忽然发觉,原来说完了公事之后,两人之间,竟然会有这等生硬的感觉。为什么以往相处纵然,什么话也不说,却也丝毫不觉冷场呢?
这等奇异感觉,却是由何而来。
两个人都不明白,但眼前这样奇诡的情形却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纵是樱木体健,也觉不适,更何况流川本是文弱书生,操劳政务,原已烦扰,又哪里经得起,连日来的寝食难安。所以他提出以后不再宫中过夜,樱木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向来粗豪如他,这几日相处,已然郁闷地直要吐出血来,更加上见流川形容憔悴,倍感不忍,心中虽有万千闷愤不解,却终不忍bī不忍问。流川开口说明要求时,他冷淡淡无所谓点个头当做答应。流川才一走,立刻召了一整班侍卫要他们专门护卫流川的安全,一再叮咛要注意他的饮食调养。又连连下谕到内务府,责令为流川所建的府第需要尽快完工,不能总让当朝尚书住在那种让湘北国面子丢尽的破房子里。
把事情安排完了,忽觉心中一片空茫,拿着案上的奏折看了半日,一个字也没瞧进去。最终将折子愤愤扔下,在殿中再转了十几个圈。然后再一次派人传话到内务府催工,再一次加派侍卫到流川家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