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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害怕,怕得要命,只是为了眼前的人。
生平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事,后悔过任何决定,可是当”狐狸“的呼声入耳,看着一身甲胄,满脸焦急的樱木快步抢入琉璃馆时,他真的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心中已悔了千次万次,为什么要到琉璃馆自陷险地。
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恐惧什么是后悔。
他知道如果暗中的人出手,没有防备的樱木极有可能被杀,他知道,陵南的人可能也会想要杀了湘北王来令这场战事停止。他知道樱木若死,则湘北国必然大乱,所有被湘北军控制的陵南地区必遭血洗,这琉璃馆中上下人等无一人可以活命,他自己也将成为国家的千秋罪人。
可是在那一刻他全部忘了,心心念念只有一件事,他要让樱木活着,活着走出琉璃馆,活着回湘北,活着做湘北王,活着开创一代盛世。一切一切,都只要他活着。
他忘了湘北国,他忘了无数大军,他忘了眼前的大局利害,他也忘了他本来想要保全救护的陵南义士,一切一切都已忘记。唯一在心的,只是樱木的性命,偏偏又是他令樱木陷入那样的险局之中。
看到樱木走进琉璃馆时,他心中懊恼地恨不得杀了自己,急得差点儿吐出血来,之所以还能保持神智清明,是要歇尽所有的心志,让樱木可以安全走出去。
他引樱木说起议和之事,说明心中对无辜死难者的怜悯和意图停战的诚意,希望能让暗中偷听的人感受到,希望可以打消他们的杀机,尽管他自己亦无半分把握。最后拖无可拖必须离开时,他却已耗尽心力,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樱木扶着他一路往外走,心里只有对他的关切,他却是每踏一步一惊魂,必须拿起所有的意志来控制自己才没有当场失态。
走出琉璃馆的那一刻,几有再世为人之感,差一点失控落泪。虽然已离开了琉璃馆,可一路上,仍在樱木怀中,感受着他的体温,才敢相信,自己真的和他安全走了出来,他真的没有被自己害死。
甚至直到现在,仍然心有馀悸,惊魂未定,身体仍然会不自禁轻轻颤抖,思来不知多少后怕。
从一见到樱木,直到方才,整个心灵都被那种恐惧所控制,并没有想其他任何事,也没有力量去想其他的任何事。
可是樱木的一句话却深深刺到他心深处,让他看到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密。
他自来理智决断,万事以国为重,以民为重,可是方才,他是真正的把什么国家民族大局利害通通忘光了,心心念念不过是樱木一人安危而已,难道仅仅是因为臣子对君王的忠义,难道只是因为知道樱木一死,会带来多大的灾难。
流川默默望向樱木的双眸。
那样的一双眼睛,真挚而热诚,没有半点杂念,不见丝毫猥琐。
这样的樱木,他心中重自己,在意自己,便那样理所当然地说出来,不以为不对,不以为不正常。他心地正直坦率,做事亦是坦坦dàngdàng,从不去往深里想,也从不生邪念异心,甚至不会去深思那心之所至的每一句话。
可是自己又如何可以不想,如何可以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