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罗诃愣了一下,然后,释然一笑:“你说得对,是我说错了。”
冒顿抚掌笑道:“真难得,你竟也会错。”他抬头遥望远方“我不求万世之治,这人世间,本就没有永存的王朝,只要有一瞬最美丽最灿烂的光辉,对我,对匈奴就已经足够了。我要让整个世界都记住匈奴人的qiáng大和勇敢,我要让西方各国的史书,都永远不能忽略匈奴的存在,我要让后世所有的人,都为我们曾经有伟大而震惊。”
匈奴新一代单于的誓言淡淡洒落在风中,只有苍天,大地,只有他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听到了这用整个生命发出的誓言。
而此时,即将远行异国的匈奴军队已经全部集结完毕了。
冒顿抬眼看看整个军队,再回头看看摩罗诃,明知无望,依然问了一声:“和我走吧?”
摩罗诃仍然只是微笑摇头。
冒顿深深凝望着他的楼兰朋友,眼神深挚得仿佛要借这最后一眼,把对方的容颜铭记直至来生一般。
良久,他忽得转头,带马,直奔往队伍的最前方,手中长鞭遥指天的尽头,朗声大喝;“我们前进。”
大军轰然而动,匈奴人漫长的跋涉开始了。
摩罗诃一直站在那里遥望他唯一的朋友渐行渐远,他从清晨直站到日落,看到最后一个匈奴人的身影消失在目光的尽头。
从头到尾,冒顿没有再回一次头,正如摩罗诃没有说一声保重,唤一声他的名字一样。
象他们这样的人,心中一旦下了决断,无论是否有不舍,是否有悲痛,永远不会表露出一丝一毫。
摩罗诃一直站立在高处,直到夜深人静,直到寒风袭来,这才轻轻地问:“鹰格尔,突曼他们已经回到匈奴本部中去了,为什么你还要跟着我。”
鹰格尔轻声答:“单于身边有无数匈奴人,可殿下身边只剩下我了。”
摩罗诃平静地说:“但你是匈奴人?”
鹰格尔微笑着对自己的王子施了一礼:“我是匈奴人,但是,我这一生,不打算再侍奉第二个主人。”
鹰罗诃露出一个似笑似讥的表情:“跟着我这个失势落魄的楼兰王子,未来的日子,会非常难过的。”
鹰格尔只是微笑,不说话。
摩罗诃轻轻叹一声,用极低的声音骂:“白痴。”
然后,他回过头,遥望楼兰的方向:“匈奴人走了,班超应该很快去楼兰那边主持大局,我们回家的日子应该也快了。”
史载,匈奴与汉战败,南匈奴永为大汉臣属,而北匈奴则远逃西方。
史书没有记载的是在漫长的跋涉之途中,部族渐渐壮大。冒顿并没有急于开疆扩土,而是悄无声息地,全力培养壮大匈奴的部族,在世界茫然不知时,饱经忧患的匈奴人,悄悄地磨利了他们的刀锋。
在很多很多年之后,匈奴西行的军队终于侵入黑海北岸,引起椎骨牌式的民族大迁移。原住在黑海北岸的西哥德部落,向西侵人多淄河上游。原住在多瑞河上游的江达尔部落,向西侵入罗马帝国。罗马帝国对这些排山倒海而来的野蛮民族,无法抵御,而终于沦亡。
匈奴人最辉煌的时代,所有的西方君主,都象奴隶般跪倒在匈奴大帝的金帐外,东西罗马同时对匈奴纳贡,匈奴英勇的帝王,被诸国敬畏地称之为,“上帝之鞭”
然而一切正如当年摩罗诃与冒顿的预料,因为没有足以支撑整个部族的文化,匈奴帝国在最辉煌的时刻急速地终止崩溃了。甚至整个民族也消亡在西方异国的历史和文化当中,不复出现了,只给后世之人,留下无穷无尽,难以忘怀的传说。
不出摩罗诃所料,匈奴大军离去后,班超便快马赶往楼兰。
在摩罗尼的带领下楼兰军民奋起抗敌,陈聿修久攻不下,至今大军仍围困着扦泥城。
班超来到军中,听陈聿修讲述攻城种种,不觉微微一笑:“为什么不gān脆挖断河道,截掉他们的水源?到时这一座孤城,不攻自破。”
陈聿修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忽道:“请都护摒退左右。”
班超似笑非笑望着他,然后挥挥手,满帐将士转眼退个一gān二净。
陈聿修忽上前两步,屈膝跑下:“班都护,求你饶了楼兰吧。”
班超凝视他:“你应该是知道,我不是嗜杀之人,但事关大汉的尊严和利益,也不是我说饶就能饶的。”
陈聿修目注班超,朗声道:“就算铲平楼兰又如何呢?大汉的敌人并不是区区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