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所有的战士,所有的臣民,目光都追随他们的王子,他们的英雄,他们在这场战争中的心灵支柱。只有摩罗尼知道,王城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相比汉人,楼兰人太少了。相比可以源源不绝出现的汉军,他们一座孤城,能守到几时呢。
汉军攻城,他能拼力死守,汉军掘地道,他也事先料到,派人在城中反掘陷坑以拒。可是,以陈聿修的聪明,迟早能想到,挖断河道,断绝王城的水源,到那时,不用打,他们这一城军民,就会活活渴死了。
现在,楼兰唯一的希望应该是匈奴的援军,可是这么久,还不见匈奴的军队到,只怕匈奴人那边也出事了。
他心中思忖,马已到了王宫大门,他下马直趋王宫中。迦柯力的居所,这一次,他不再理会侍卫的阻止,和国王事先的命令,直闯进殿门去。因为这几日与汉军的大战,他在国内有了极高的威信,宫中的侍卫也不敢过于拦他,只得任他进去了。
踏入yīn沉寒冷而空寂的宫殿,摩罗尼轻轻地唤:“父王。”
王座上空无一人,楼兰的君王背靠王座,直接坐在地上,双眼昏暗无神,奢华的王冠被弃置在地,苍白的头发散乱而láng籍,不知有多久没有梳洗过了。
摩罗尼走近他,再次喊:“父王。”
迦诃力象是完全失去听觉一般,用混浊的眼,呆呆地直视着前方,对他的呼唤完全不能应答。
摩罗尼qiáng忍着心中的伤痛,大声喊:“父王。”
迦诃力的眼神终于有了略微的变化,他慢慢抬头,直直望着摩罗尼,仿佛不认识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过了很久,才道:“摩罗尼,汉人攻进来了吗?”
摩罗尼必须用最大的毅力克制自己,才不至痛哭失声:“父王,汉人已经来了,打仗的事jiāo给我吧,你带着王宫的重臣,和一队宫里的亲卫,从王宫的密道离开吧。”
迦诃力定定得望着自己的儿子,良久,才轻轻地问:“守不住,是吗?”
摩罗尼qiáng自微笑:“我会守住的,但是,为防万一,父王还是先离开吧。”
迦诃力目光僵直地望着前方,徐徐地摇头:“我不会走的,我是楼兰的王,我的国土已被占领,我的城池已被攻破,我还能走到哪里去,我是楼兰的王,是我的决定为楼兰召来的灾难,当楼兰被毁灭时,我必须和它在一起,一直到最后。”
“父王。”
摩罗尼还待再劝,迦诃力凝视着他摇摇头:“摩罗尼,你身上也流着王族的血,你应该明白我的选择。我不是一个好国王,但我也懂得一个国王的责任,当国家毁灭时,国王应是第一个殉国之人。”
摩罗尼沉默不语,他也是王族,他明白一个王者的责任与尊严,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毕竟是他的父亲,是他的至亲至近之人。
他就这么静静地陪了自己的父王一会儿,直到惊人的战鼓再次响起,他知道秘是汉人再次攻城,不敢再耽误,一跃而起,他甚至没有时间多看他那生命已然不多的父亲一眼,就只得忍着心肠转身冲向殿外。
冲出殿堂,却见清冷阳光下,摩罗诃静静站立在殿门前,摩罗尼一把拉住他:“摩罗诃,听我的话,快走吧,无论如何,我们王族总要有一个人逃出去。”
他没有时间再多jiāo待一句,就放开自己的兄弟,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宫门,冲向城楼,冲向那永无止境的杀戮战场,修罗世界。
摩罗诃静静站在阳光下,凝望兄长那似可撑起天地的身影。至此境地,那人依然叫他逃走,仿佛曾有的恩怨不存在,曾有的出卖不存在,曾有的欺骗不存在,他依然用自己的胸膛去抵挡汉人的利箭,却让出卖利用他的兄弟去逃生。
真是个愚蠢的人啊。
摩罗诃清清冷冷地笑笑,抬头望云天渺渺,如此美丽的阳光,如此美丽的天地啊,可是楼兰国,要亡了。
摩罗尼冲到城楼时,战势正无比激烈,眼看着一只手已扳在城楼上,就要借势翻上城,摩罗尼想也不想,冲到近前,拔刀劈下,刀落时,那个汉人刚好翻身掠上城楼,劲装轻甲,一剑灿然挥起,赦然正是陈聿修。
二人都是在挥出兵刃,发出必杀之招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对手是谁。
在这个充满杀戮的死亡战场上,根本没有人能在出手之前先想清楚看清楚对方的是谁?因为一丝的犹豫,一分的不忍,就可能怡误战机,毁掉自己的性命。
刀出时,摩罗尼才知道要劈的是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