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罗诃的眼神平静,即无怒气,亦无不满。
而这闯祸的宫女却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自己的不敬是否会带来灾难,只是心慌意乱地拿了帕子想拭gān摩罗诃被药汁湿透的衣裳:“殿下,你烫伤了吗,我这就服侍你换衣裳。”
声音里的惊惶关切也同样无法打动摩罗诃。
“姬黛儿,你是楼兰人,匈奴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毒杀我的王兄?”
姬黛儿正忙碌擦拭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她非常缓慢,非常吃力地抬起头,看到王子那俊美得不属于人间的容颜,如冰霜般无情的银眸。
那样一双仿佛来自幽冥异界不是任何一个凡人可以拥有的冰色银眸。纵然因为三日的不眠不休而泛着隐隐的红丝,也依然有看透一切,并叫人身心寒凛畏惧的力量。
她听到自己空dòng的声音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左贤王有令,摩罗尼王子的存在直接威胁到了殿下的地位,殿下虽念手足之情,但为了殿下好,旁人最好还是代劳除此后患。原本接到命令的人是突曼,可是这几日,这边人来人往,他一直没有机会动手,现在殿下又守在这里,他更无法靠近。所以才命我前来借喂药毒死大王子。”
姬黛儿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摩罗诃,口里机械地说着,却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并不会思考说出了这一切的下场会是什么。
“替我转告左贤王,答应他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但如果我的王兄有什么三长两短,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我与他的约定全部取消。”
淡淡的一句吩咐,依旧没有丝毫怒气,甚至不带任何威胁的语气。
如水晶碰撞般好听的声音,却也冰冷如霜雪。
姬黛儿默默垂头往外退去,才退到门边,摩罗诃忽随意地问了一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听从匈奴人的吩咐。”
姬黛儿的身体没有理由地微微颤抖了起来,眼神极之复杂地看着摩罗诃,良久方才垂眸低声道:“金子,他们给我金子。”
很短的一句话,她说出来的时候却无比艰难。
摩罗诃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向她。
姬黛儿静静地站在原处,等待着,但几乎在下一刻她就明白了自己的等待多么没有意义。屈身施了一礼后,她脸上带着一种悲痛到极致的微笑,完完全全地退了出去。
(二十四)
“谎话,她不是为了金子,你明明看出来了,为什么不追究?”略有些虚弱的声音,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摩罗诃眸中异芒飞闪,转身侧首。
躺在chuáng上的摩罗尼正定定看着他,他仍然明显地处在极度地虚弱中,但这并不影响他神智的清醒。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十年分别的手足,相会后第一句问候冷淡地象在问一个无gān者今天的天气。
摩罗尼一直深深看着摩罗诃,似要看尽那随着时光流逝的十年岁月:“刚才,但已听到看到很多了。”
摩罗诃却只淡淡地说:“我去通知父王。”随即转身要往外走。
“摩罗诃!”摩罗尼不能控制地呼唤出声,声音里有着深深压抑的痛苦与热情。
摩罗诃的身体轻微却明显地震动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却也没有继续往外走,
摩罗尼微微地喘息着,歇力要自chuáng上坐起来,可是眼睛却一直没有从摩罗诃的后背移开。也许是因为太虚弱,才起到一半的身体又向下倒去。但是他没有倒回chuáng上,而是倒进了一双臂弯中。
摩罗诃在这一刻转身,以惊人的速度扶住了摩罗尼。水色的银眸下意识地不肯直视摩罗尼的脸。
但摩罗尼却在这一刻微微地笑了,轻轻地呼唤:“摩罗诃!”
这一次的呼唤,声音极低微。但摩罗诃的反应却远比方才激烈,他张开双臂,用力地与自己的兄长拥抱,这位素来冷淡的王子象任何一个平常西域人一样用最激烈也最真诚的身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他用的力量是那样的大,以至于刚刚苏醒的摩罗尼感觉到呼吸困难,但却勉力不发出任何不适的声音。
拥抱着他的手臂绝对有力,却依然有着轻微的不可自控的颤抖。十年的天涯别离,彼此思念,数日的不眠不休,守候担忧,照料保护,在这一刻,全都无法控制地bào发了出来。
摩罗尼的心情也同样激动,以至于虚弱的他甚至会有力量也同样热烈地回抱他的兄弟:“我在洛阳听人说,为了让匈奴人放心,你被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