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局中人的郁兰陵此时却如局外之人一般,垂首之际,眼底皆是冷漠,硬生生的将自己与其他人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谢崇对苏碗的申辩不置可否,他看向郁沉云,“郁爱卿以为如何”?
郁沉云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微臣惶恐,此事是微臣治家不严”。
说这句话无异于跟兜了个圈子似的,什么都说了,也什么都没说,这也变相表明了他的态度:随陛下处置。
“郁爱卿不愧为深明大义之辈”,谢崇抚掌而叹,配合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实在听不出这是褒奖之词。
随后他的目光陡然锐利,直she到苏碗身上,“郁氏苏碗,其德行不修,更欲戕害皇室宗亲,无可置辩,犯罪当诛,今欲严惩之,加恩赐其死罪”。
“可有异议”?
“陛下……圣明”,苏碗弯下腰,再度叩拜。
一旁的郁兰茵只能流着泪,然后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人拉走,她想叫一声母亲让她回头看看自己,却发现喉头好似被哽住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苏碗的背影消失之后,郁兰茵的眼神也丧失了焦点,变得空茫起来,她想着若不是她,若不是她……
原先有多想嫁给谢元折,现在就有多痛恨自己。
母亲那么多次的劝说自己,可自己却一意孤行,害母亲落得如此下场。
不,不是的,不是她害得,是郁兰陵,若不是她将雀翎簪给了自己,母亲不会如此失态。
她踉踉跄跄的起身,指着郁兰陵道:“是你,是你害得我母亲”。
郁父见她如此大胆,赶忙拉住了她,想将人拉回去。
郁兰茵将人推开,“你走开”。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姐姐怎么会如此想我”?
郁兰陵似是惊了一下,纤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便叫那双琉璃一般剔透的眸子滴了露,“那簪子确是由夫人赠与我,只是簪子过于贵重,我受之不起,又因长者所赐,不敢辞谢,故而舔颜收下”。
“本以为这簪子只能叫我束之高阁,谁知我同姐姐叙话时,姐姐自言已有心悦之人,盼这次能得他青眼”。
“我真心盼着姐姐称心如意,这才借花献佛,将那簪子送给了姐姐,可姐姐如今却红口白牙的污蔑于我”。
“夫人是你的母亲,我从未想过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可她却如此狠毒,处处想要置我于死地,若不是这个yīn差阳错,我都不知,我这个定国公夫人会不会悄无声息死在哪个地方”。
说完这番话,郁兰陵已是泪盈于睫,她抚着胸口,微含哽咽,“若是我母亲未仙去,哪里能叫她的女儿被如此……如此欺侮”?
且不说一旁的谢元折心下如何,饶是谢崇这般的铁石心肠,都觉得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忍,“国公夫人这话严重了,夫人乃是一品诰命,有谁敢欺侮于你,况且那苏氏朕已重罚,以后断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多谢陛下愿为臣妇主持公道”,郁兰陵吸了吸鼻子,语调还带着两分鼻音。
她坐回席位,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不再多言。
至于仍站在那里的郁兰茵,自会有人处理。
刚刚的几句话已经将前因后果jiāo代的清清楚楚,任谁也不会再将脏水泼到她身上。
再加上陛下一言九鼎,苏碗已然是必死的结局,这之后,她和郁兰茵可以说是结了死仇。
郁兰陵心里倒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相反,更多的是放松,她也算是为这具身体的母亲报了仇。
当初苏碗用这种伎俩害死了原主的母亲,如今自食恶果,不仅害了自己,还带累了自己女儿的名声,因果轮回,谁说不是呢?
发生了这种事,原先热络的氛围一扫而空,谁都没心情再接着呆下去,一场晚宴只能草草了事。
回去的路上,谢元折特意带着她走了偏僻的小路,借以避开众人。
郁兰陵看着谢元折又是紧张又是怜惜的眼神,香腮便夹了笑,在零星的光亮中,似有夜昙初绽,雪渡云边。
她道:“伯晏的琴不要了吗”?
谢元折:“府上还有几张,足够我用了”。
郁兰陵停下脚步,轻叹一声。
那一声叹淡如轻烟,清如流水,就这么划过谢元折的心头,恍惚让他以为自己什么地方说错了。
郁兰陵道:“伯晏可是还在怪我偷拿了你的琴”?
谢元折连忙道:“自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