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走着,徽音盘膝坐在软垫上,眼睛闭着调息。热河行围已经结束了,从那天之后康熙就再也没有召见过她,看来“赛马”的事让这位皇帝大人记恨了,居然把大队人马分成两路,一路回京,一路谒陵,而她被丢到回京的这一路中,显然是不想见她了。
徽音暗地里撇嘴,切,谁愿意见他一样!可是莫璃竟然也被划入了谒陵的名单,好吧,这些小事作为皇帝是不可能关心的。不过想到胤禔跟着去谒陵,她就一阵不爽,康熙难道是怕宝贝儿子被她欺负不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马车停了,赶车的小太监态度不错地提醒徽音,已到中途休息的时候了,打从她变成“救驾之人”后,但凡宫女太监就变成了这番德行,生怕出点什么差错。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她因箭伤差点送命,所以言行举止上难免越加小心,唯恐吃顿责罚。
抱着雪苑出去透气,刚一落地神风便蹭了过来,徽音摸摸它的脖子,笑意略带纵容。只是……突然冒出一道法语腔,引得她僵硬了表情,目光沉了一瞬。
“噢,徽音,我总算看到你了,上帝保佑,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法兰恩骑着匹小马驹,配着他高大的身形,实在有些可笑。
“谢谢你的关心,我的伤已经治疗过了。”弯腰将雪苑放到地上,徽音浅笑着用法语道谢。
“我听说很危险,大清国的医疗条件并不好,你等一下,”法兰恩跳下马,翻找一会儿后拿出几个玻璃小瓶,一股脑递了过来,“这是我国的药剂,可以使你的伤好得快一些。”
徽音瞥了一眼那些瓶子,上面都贴了标签,用细小的法语写着名称、适用症状及用量,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里面居然还有治疟疾的金鸡纳霜,想来应该是这位伯爵没细看拿来的。本来要拒绝的,可转念一想,她还是接了过来,回头到无涯居里分析一下,正好研究研究欧洲的医药水平到什么程度。
“多谢你了,听闻欧罗巴洲的药剂起效很快,我会试试的。”当然不是试用,而是试着分析成分。
法兰恩惊喜之色难掩,有些小得意地说:“我就知道徽音不是一般的大清国人,白晋还说你不会接受这些药,怎么都不肯让我拿出来,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将玻璃瓶收好的女子手指一顿,眼角不着痕迹地看了旁边的法国佬一眼。要说法兰恩此人,也不是个不精明的,可仅有的数次相处中,却时不时总显得有些单纯,徽音有些看不明白他了。白晋不愿给药的原因,一来是不相信大清国人会接受外来物,可能是传教士奔波的生涯,让他意识到了这片东方圣土的固守本性,所以才不肯送药;二来许是担心西方药剂外传后被窥得造法,这样传教士的某些优势就消失了,那年给康熙献上金鸡纳霜之后得到的甜头,他怎么可能忘掉呢?
“法兰恩,我以为你回国了,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你。”
“我也没想到你会在大清皇帝陛下身边啊,要不是草原上听到有个叫‘徽音’的女孩子受伤了,我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呢,从上次分别后,我去了你住的那个地方好多次,可惜没有一次见到你。”法兰恩抱怨道,忽而又略显不满地控诉,“徽音,你们国家的大王子实在是太粗暴了,怎么可以对女性射箭,还伤得你那么重,我听说要是再偏一点,就会射中你的心脏了,真是太没有男士风度了!”
“法兰恩,不同的国家总是有地域差异的,大清可是没有骑士的。”徽音轻笑,听面前这个金发蓝眼的法国人吐槽。
“徽音,”一向没个正形的法兰恩猛然认真地看着他认定的“东方公主”,语气诚恳地开口,“和我去法兰西吧,让我做你的骑士,我将以荣誉和生命起誓,永远保护你,爱惜你!”
听到这样如同求婚一样的话,该作何反应呢?
徽音愣了一下,正视眼前这张轮廓稍显立体的白人面庞,唇边下意识地浮现一抹社交场合的浅笑,宁默的眸子不闪不避地向着等待回答的法兰恩,暗地里不由自主地叹息一声。其实法兰恩的相貌是极好的,依照现代审美看,完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外国帅哥,然而……
她虽然是汉、满、日三种血统的混血儿,可是从来都是以华夏血统自居,自幼长在司马家,那样的环境下感情什么的对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以司马家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联姻巩固势力,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可以婚姻自由,只要司马家在一天,国家就不会放松警惕,所以从最开始她便知道,作为司马家未来的掌舵人,她的婚姻必须由国家安排,根本没有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