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眼里有没有老子!”秃头男人低低咒骂着。
隔天,玉麟把老huáng狗埋在附近的一个院子里,院子里有棵夹竹桃,缀着满满的桃红色的花,浓烈的香气袭下来,一片片叠着,香雾沌沌,玉麟觉得这是适合老huáng狗的地方。
玉麟在老huáng狗的坟前摆上了几个jī腿,一些水果,迟迟不忍离去。
死亡就是这样,一瞬间的事情,生命终结,存者哀怨,父亲,老huáng狗都走了。
玉麟跪在坟前,耸着小肩膀,祈祷老huáng狗能在另一个国度过上温暖的日子,不必再流làng。
日子又这样过去些段落,浓浓秋意袭来,这一漫长的夏季终于过去。
这天晚上,秃头男人倚在沙发上看电视,玉麟在一边擦地板。
呦,你们瞧,现在的养老院设施不错啊,环境很好嘛。”秃头男人呵呵地笑。
一旁戴着老花眼镜的外婆正着手补着一件衣服。
妈,你快瞅瞅,看,现在的养老院整得和公园似的。”秃头男人探头凑向外婆。
外婆一怔,手上的针扎在肉里,连忙吮吮,是不错。”
而且还有一帮老姐妹跳跳舞,织织毛衣,多潇洒,不像家里,和你说话的人都没。”秃头男人热乎起来。
外婆抬头,笑笑。
母亲神情凝重地看着秃头男人,玉麟在一边绞着抹布,地板上灰蒙蒙的,怎么揩也不净,污渍丝丝缕缕越来越多,和秃头男人那张乌糟糟的脸似的。
秃头男人翘着腿,孜孜不倦地向外婆介绍养老院的好,哔栗剥落,不容人插嘴。
晚上,玉麟听到隔壁又传来稀稀碎碎的声音,像是在磋商些什么,突的又一阵清脆的耳光声。
玉麟立刻起身,却被外婆拉住,别,别,玉麟,不好老管大人事情的。”
玉麟叹叹气。
次日,一家人在吃面条。
外婆把面条里的肉片都拣在玉麟碗里。
外婆,你怎么都给我了?你自己吃啊。”玉麟睁着大眼睛看外婆。
不,外婆吃不下了,人年纪大了,只能吃点清淡的,心也静的。”
母亲默默不语。
秃头男人哗啦哗啦吸着面条,油珠子乱滚。
诶,年纪大了其实也不讲究什么了,只要子女能平安也是我的福气了,现在不同以前了,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和过法,和我们那辈相差得远得去了。”外婆叹叹气,笑笑。
玉芬啊,昨个耀球说的养老院我也听隔壁街坊说过,挺时兴的地方,里面环境好,老姐妹多,有个说话的伴也挺好的。”
玉麟一惊,抬头看外婆,外婆,你……”
对啊对啊,妈你这样想就痛快了,那养老院真的不错,你看你整日在家闲着,和我们也没啥子共同话讲,在那就不同了,多的是老姐妹和你唠磕,人啊越活越年轻。”秃头男人打断玉麟的话,大笑着抹着油腻的嘴。
呵呵。”外婆笑,玉芬,现在时代不同了,好多老人都自个想去那呢。”
瞧,你还没妈明道理呢。”秃头男人瞥瞥母亲。
妈,您别说了。”母亲放下碗筷,眼睛红红的。
别,玉芬,是老太婆我自己要去的,没人bī我。”外婆摆摆手,一个劲重复,是我自己想去的,真的真的。”
玉麟心里很酸,看着外婆沟沟壑壑的脸,像松树皮一样粗糙蜡huáng,两鬓斑白,无力地倚伏在椅背上,像是一夜间老了十几岁,如风中之烛。
夜晚,外婆抱着玉麟,玉麟摸摸外婆颤颤巍巍的手,上面缀着糠皮似的鳞屑,心想这双手,载过多少似水年华,日子就那样悠悠地从外婆指缝里飞过去。
玉麟呐,家和万事兴啊。”外婆叹起气,摸着玉麟的小脑袋。
玉麟合上眼,依偎在外婆怀里睡着了。
外婆终究是被送到郊外的一个养老院,那里条件很简陋,只是个勉qiáng维持基础设备的养老院,和之前电视上放的,秃头男人口中说的世外桃源有很大落差。
外婆走了,家里只剩母亲,玉麟,秃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