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连撞带抹,试图将两拨人从中分开。老蔫儿他们几辆摩托也跟着一起东撞西抹,两辆后三并排殿后,压住阵脚往小树林外边撤。老哑巴那些死党们不知其中有计,以为西头的占了上风,志得意满地开始“宜将剩勇追穷寇”,追出也就十几米,前边的马涛一挥手,有人将两辆并排而行的后三的帆布篷撩开,我这才算看明白,两辆车上一辆是砖头一辆是白灰!装砖头的车上有两个人,装石灰的车上是一个人,两辆车一边向后撤退一边开始了事先计划好了的操作:只见白灰车上屹立一条汉子,上半身赤条条的,露出两膀子文身,脸上戴着一个大口罩,眼罩大风镜,手持一把短把小铁锨开始一锨一锨地撩拨着白灰,将白灰撩得高高的然后白灰又撒落下来,一时间遮天蔽日满世界呛人刺鼻的白灰飞飞扬扬,几乎将那拨人罩在了浓浓密密的白灰雾霾里。几乎是在同时,城里这边的人在马涛指挥下,捡起另外一辆后三里的砖头,冰雹一般扔向来人。西头众人猝不及防,乱成了一团,再也不敢追了。我们趁此机会开始往老桥方向狂奔猛跑,拐到西关街上,又马不停蹄地冲着西门脸儿扎了下去。
小树林一场恶战,在此落下了帷幕。双方互有损失,几乎打了一个平手,吃的亏都不小。如果非要分出个高下,那还是城里的略占上风,因为在马涛的指挥下,撤退的时候队伍没散,西头的则乱成了一锅粥。在那一年之中,这是一场最大的战役了。一个多月以后,1983年8月8号,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大搜捕运动,参与小树林一战的各路人马也都在里面聚首了,由于两劳及注销户口的一系列政策,使得我们当中的一些人天各一方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有缘分再次见面的时候,早已经物是人非。天意弄人,人惹天怒,世事无常,求得谁恕?
(第一部 西城风云 完)
第二部
两肋插刀 蛮子篇
第一章
1
我不知道各位信不信命,信不信因果报应?反正我不信!记得以前做买卖,每次出门打货之前,合伙的都会拉上我去大悲院烧香以求平安往返。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从来没当回事儿。可是回想起以前的过往云烟,冥冥之中又有那么多的事儿在自己身上发生,好像也契合了这些因果报应,就说咱前一部所说的那一段段钩沉往事,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大半年时间之后,便迎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搜捕行动,偶然或必然的因果关系,都在这儿呈现出来了。你要说我墨斗在外面那么折腾,早晚不得折进去吗?对!自打拿二黑开了张见了血,我已经有了回不了头的觉悟,进去是早晚的事儿,只是没有想到,我会那么快沉戟折沙、身陷囹圄,这是必然!再要说偶然,只能怪我时运不济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想想那些出道早的大哥,一个个摇旗呐喊造型十足地走在大街上,七个不含糊八个不在乎的光辉形象,哪一个不是在风口浪尖上滚过来的?哪一个没经历过皮开ròu绽、骨断筋折、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阵仗?怎么人家就可以在如此长的时间内,把用血ròu换来的一方势力牢牢握于手中,且得在市面上招摇一阵子,而我却在眼看着就要扬名立万的节骨眼儿上一头折进去?
1983年8月8日,这要用现在人的观念和眼光看,这得是多好的日子,仨8连在一块了,要搁现在这绝对是公司开业、结婚嫁娶的吉祥日子。
可是1983年的这一天,我家住的大院里一如既往地平静,一大早我洗了把脸,就出门找石榴去了。经过一个多月前的与老哑巴在兜公园的一场决战,虽说是让驻扎在附近的大兵给冲散了,但毕竟我们这一方没什么人受到重创,全须全尾儿地回来了,相比较于老哑巴一方,称得上是大胜而归,生活暂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在石榴家,我听他老娘说今儿个儿是“咬秋”的日子,虽说老人们都还应时到节地记着该来、该到的节气,但生活条件摆在那儿,可不像现在这样,一立个秋还非得家家户户包饺子、捞面、吃西瓜,谁也没拿“咬秋”当回事儿。我和石榴依旧地去找到李斌他们,在西门里大栅栏那儿一待,各自吹嘘着各自的牛掰,打发着挥霍着空虚的青春时光,连玩带野地疯了一整天。傍晚回到家里,赶上同院儿的邻居家一个叫小三的男孩子,当天拿到了上海复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街坊邻居正为此事庆贺。那天我老娘上中班,家里只有我老爹回来了,在自家的小厨房里忙活着晚饭。小三一家的喜悦溢于言表,为了表示对自家孩子有出息考上名牌大学的庆贺,他家给全院儿的邻居买了西瓜咬秋,一家两个“黑轮儿”瓜,晚饭后各家都聚集在小三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