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五个小时开始动手术。
赶不上开始,能赶上结束的尾音。
他现在去的话,也能赶上。
赶上了……然后呢?结果好坏,她都不会想看到他。
四肢每一个细胞像灌满沉重的铅,把人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们之间,只要她愿意走一步,别说剩下有九十九步,就是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他也能走得甘之若殆。
但现在问题是,他走一步,她恨不得退十步。
他追得快一些,她突然又反方向跑过来,撞到他怀里,然后爬起来拍拍屁股继续退走,还是百米冲刺式的后退。
奚清楷在屋子里待了一天一夜,除了美国那边打进来报进度,其他电话一概不接。
她落地了。
去商店里买衣服。
在价格牌前流连犹豫。
上车了。
去医院了。
在门口停住了。
去了六楼。
坐在地上等了两个小时。
直到奚清楷听见那头实时直播过来的结果,这才掐灭手里的烟,低声道:“可以了,我知道了。
出院的时候接到69街,房子打扫好了,其他的你看着办,那孩子是她半条命。”
“我会让人办好。”
陶意浓最近半年在美东分部长驻,远给了他足够的空间和自由度,团队自己招,他有绝对的管理和挑选的权利。
这两年在他身边做事,奚清楷是真的令他无话可说,想法一流,执行超一流,处世圆滑也尖锐,纵是陶意浓这样一路在天才赞美之声里长过来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远远不够。
但他还是奇怪,这一系列近乎慈善的尽心尽力,不是奚清楷这种性子会做的事。
“我多问一句……跟你的关系是?”
陶意浓想起在少年手腕上看到的佛珠,是那年在临安偶然见到时,他送给奚清楷的。
那边难得沉默了一会儿,没挂电话,也没说话。
“不方便就算我多嘴。”
陶意浓不是这么八卦的人,他也有点尴尬,正准备收线,就听奚清楷问。
“你说男的还是女的?”
陶意浓其实猜过她是不是相好,但是一想这两年,奚清楷整个一变态工作狂,外界盯得也紧,也没传出任何风吹草动,而且在脑海里把俩人拼一起……e,莫名就觉着可能性不大。
女生娇小白皙,看着会被奚总欺负死的样子。
收回一时发散的思绪,陶意浓诚实答:“女的。”
奚清楷说:“男孩子是她弟弟,是她半条命。”
陶意浓:……
大哥你说过了啊,怎么又重复一遍,是不是有点傻了……
下一秒,他就听到那道声线幻觉一样,柔和了三分,回荡在空气里,透过听筒似喟叹一般传来:“她是我的命。”
挂断电话,书卷气的男人淡淡将视线投向角落里的人。
额上全是湿透的汗,脸上挂着微干的泪痕,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拧透了甩上来一样,刚刚得知结果不久,虞安终于找到了可以崩溃的时机,她无声地哭了许久,把陶意浓的袖子都哭湿了,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害怕,后悔,庆幸,不着底的绝望……混合在一起,如果等来的结果不好,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幸好。
幸好。
“你听到了?”
陶意浓很淡定地推了推眼镜:“我不喜欢别人说谎。
你说跟他没关系,可看起来不是这样的。”
虞安疲累地抹掉汗,把脸埋在手掌心里,苦笑了一声:“关系?债主的关系。”
而后的两个半月,直到万物复苏开了春,她都没能再见他。
虞颢的恢复状况看起来不错,虞孟清都请过假来了一趟,少年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头看着很好,带着虞孟清去中央公园骑自行车,约定输了的人请对方吃蛋糕。
西施也来了,说歪脖正都快当爸爸了,狗成和女友也喜滋滋地准备办婚礼了。
虞安坐在草地上盖着草帽睡觉,闻言立刻先发制人的占据高点,反问道:“人家效率多块,那你呢?准备什么时候跟人付总扯清楚?”
她说的是谁两个人心知肚明,西施气得踹了她屁股一脚:“我跟他多少年前都扯清楚了,就是互相睡一下的关系,哪那么多破事!”
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