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应一起航行到预先计算过的大洋中间某处,先在那里把两个半根的电缆对接好,然后一艘船朝西向山东航行,另一艘朝东往巴拿马驶去。
可是,第一次试验就把整根宝贵的电缆拿去冒险似乎太鲁莽了,于是宋应星等人还是谨慎的选择从陆地开始铺设第一段线路,这时也还不知道这么长距离的海底电缆究竟是否能正常通话。两艘大船里面,“微山湖”号被选中承担从陆地铺设电缆到大洋中心点的任务。这艘六千吨的蒸汽轮船小心翼翼地徐徐前进,犹如一只蜘蛛,不停地从它那庞大的躯体里往后面吐线。
船上,下线机发出缓慢的有规律的嘎嘎声,这是所有海员都十分熟悉的绞盘转动时锚索往下滑落的古老的噪音。几小时后,就像人们并不留意自己的心脏跳动一样,船上的人对这有规律的碾磨似的声音就毫不在意了。大船一直向外洋驶去,电缆从船的龙骨后面一刻不停地沉入大海。
这次冒险行动看上去似乎毫无冒险色彩可言。略显特别的只是电气技师们坐在一间特别的船舱里凝神倾听,不断和山东半岛陆地上交换讯号。虽然早就看不见海岸了,海底电缆传送的讯号却像从一个大明城市和另一个国内城市通话似的清晰。船已驶过了近海,越过了宫古海峡,驶入了太平洋。
金属线仍然一直像沙漏里的沙子一般有规律地沉入大船龙骨后面,发出消息,同时也接收消息。已经铺设了三百三十五海里电缆,亦即比北京和天津之间的距离还长十多倍,开头不安全的五天五夜已经安然度过。8月11日,第六天晚上,宋应星和郑承宪在工作和激动了许多小时后,已经准备休息。突然……怎么回事?
嘎嘎响的声音停止了。犹如机车猝然刹闸时疾驶的列车上睡着的人倏然跃起,又如磨坊的水车突然停止不转时睡在床上的磨坊主猛然惊醒,船上所有的人一下子全都醒了,一齐冲上甲板。大伙儿一眼就能看明白,放线的拉勾断了,由于没有安装自动保护闸,下电缆的机器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电缆突然挣脱了绞盘;及时拽住挣断的一端是不可能的,现在要找到掉在深海中的电缆断头并把它打捞上来就更不可能了。一个小小的技术上的差错毁掉了好几年的工作。出航时意气风发的远航者成了失败者返回山东,一切讯号的突然沉寂已使守候在陆地上的人们对坏消息有所准备。
三百六十五海里长的电缆,这段时间约值三千多万龙元的花费就这样白白的损失掉了。使宋应星等人心里更不好受的是失去无法弥补的整整两年时间。因为在太平洋上,探险航行只有在夏末秋初才有希望盼到好天气,台风要少一点。而现在好天气的季节早已过去了,肯定又要等到明年。好在有一个小小的收获。通过这第一次尝试获得了一些好的实践经验。电缆本身证明在海底管用,可以卷起来收藏至下一次出海。
只是下缆机必须改造,这次电缆被挣断,这要命的毛病就出在下缆机上。本来大家都惴惴不安,不知道皇上会如何惩处他们。但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皇帝竟然把这些工程技术人员看的比那些物质更重要,这样大家如何不感动?
听他们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朱翊钧并没有生气。他好言的安抚了惴惴不安的众人,并让他们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再三叮嘱保护好技术人员的安全。众人这才感激涕零的告辞退下。
……
王府井的齐王府,掩映在浓浓密密的绿荫之中,那朱红大门上的银钉兽环和门前的一对花岗石狮,显出了这个府邸的豪华与气派。穿过重重门禁,府中的一座紫竹亭下,一青衣一红衣两位白须老者正静静地坐着对弈。
“哎呀!老师当真是兵法大师啊!威风不减当年。下起棋来也是纵横捭阖,睥睨天下。学生实在是吃不消喽!”青袍老者看着那棋枰蹙眉沉思有顷,又呵呵笑道,“呵呵……您这几着下来,学生的腰都快被你的棋势压弯了!”
“汝默,你这棋风倒也是符了你的名字的!”那被称为“老师”的红袍老者仰起脸来看着他,竟是生得面如冠玉、须垂及腹,隐隐有几分潇洒脱尘之意,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不过笑声里却透着一股异乎常人的雄豪之气,“你这小子,竟敢扮猪吃老虎骗老夫,小时候你这家伙就鬼精鬼精的,善于藏拙。老夫岂敢大意啊?”
两个人看起来年龄差不多大,红袍老者甚至更显得年轻,但他称呼这青衣老者为小子,这青衣老者却脸上笑盈盈的,显得颇为受用。如果外人看了肯定会觉得奇哉怪哉。不过在旁边观棋的一位美貌的妇人脸上平静,显然她也觉得这样称呼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