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您是我的老东家,好歹体谅我们这些′下人`的难处,将就些个,明儿天明咱们顺顺当当赶路,就是回去迟点儿,我想,上头断不会见怪的。”
店主人万没想到,这位气度雍容中带着威严的中年人倒似这车里人的管家。再看那马车,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华贵,下来的“人物”体态也不显得怎样尊严。他真的有点迷惘不解了。又仔细打量那位韦老先生,只见身材矮胖,面白无须。这肥胖中倒像有些许浮肿,只见他表情木然步履迟缓地移动着步子进店来。他一进店,立刻招引了所有食客的目光。
时源咳嗽一声,向护卫的几个便装亲兵丢个眼风,带了四五名亲兵不言声登楼上来。这是三间打通了的酒座,东西墙靠着一扇扇屏风隔子,看样子原来是用屏风隔开的雅座,临时撤去了的。靠西南临街窗前坐着一桌,约五六个人,正在行令吃酒,众人喝得高兴,都有点醺醺的,见他们一行人上来,也都没有在意。
时源自和韦兴坐了靠西北楼梯口桌旁,几个亲兵在南边临窗桌边,众人都默默地,没有一个人说话,看着饭菜上来各自举箸而食,竟似一群陌生人偶然相聚。倒是老太监韦兴首先打破了沉寂,笑着对时源说道:“时老弟,你知道,再往前走,咱家恐怕就吃不到这么好的饭菜了。多谢你一路照应,送佛还该上西天,能弄点酒么?”
恰好酒保端菜上来,时源转头便吩咐:“店小二,我这一桌搬一坛子洋河大曲,南边那桌一瓶,给他们佐餐,楼下用餐的也是一瓶,我们明个儿一早赶路,不能多吃,明白么?”
“好咧!”店小二高唱一声,“给老客上酒喽!”已经忙不迭便下楼去了。顷刻已安置停当,时源也不劝酒,自己也不喝,只拣着饭菜自用。韦兴却甚是放肆,他自斟自酌,左一杯右一杯倒满即饮,好像打算把自己灌醉。时源也不多劝,连眼皮都不抬只管吃饭。因此,这餐晚饭尽自丰盛,却吃得十分沉闷。渐渐地,西南那桌客人的行令声倒渐渐听进去了。
“猜谜儿啷个太劳神喽,”靠窗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子一口四川话说道,“总是曹真人赢噻!今个本是咱们请他吃酒,倒弄得我们都醉了,不行,咱们得换酒令,要先说一个字,加个字又成一个字,去掉偏旁换个偏旁仍成一个字,末后加个俗语不能离题。”
“干啥子喽!”旁边一个年轻一点,留着八字髭须的也操着一口的川话说道:“廖三,你这不是吃酒,而是难为人嘛!什么这个字那个旁,啰嗦死喽,今儿我们齐心合力,搞赢了曹真人,也就不枉了这个东道嘛。”
时源听着瞥眼看去,果见那个叫廖三挨身坐着一个道士,也没穿八卦衣,只在头上挽了个髻儿,披着雷阳巾,看模样年纪不过二十几岁上下,普普通通也改啥特别。不禁暗想:这就是那个“曹真人”了,这么年轻,能有多少道行?
正思量着,听曹道士开口说话了,他一口标准的南京官话,只听他说:“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无非要我多吃点酒好给你们推造命。其实人之造化数与生俱在,非大善大恶不能稍作更易。就拿今天酒楼上这些人,尽有横死刀下的,我就说明白了,白给人添心事,有什么益处?还是俗语‘今朝有酒今朝醉,莫问明朝是与非’的好。”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想请仙长给我推一推。”廖三笑道,“既然‘今朝有酒’,我请曹真人先醉,呵呵,我起令了!”他唱歌似地吟道,”良字本是良,加米也是粮。除去粮边米,加女便成娘,买田不买粮,嫁女不嫁娘。”
吟罢,众人鼓掌喝彩,八字髭须的书生也笑道:“好!我喻某人今个儿也下海,听我的……”只听他朗声道,”青字本是青,加水也是清。除去清边水,小心便成情,火烧纸马铺,落得做人情。”
说完,自得其乐地呷一小口,对身边一个长得干巴巴瘦小身材的秀才说道:“方四,你自诩阳明先生的门生,今个儿瞧你的了!”
“有何难哉?”方四摇头晃脑地笑道,想了想,便吟哦,”其字本是其,加点也是淇。去掉淇旁点,加欠便成欺。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正陪着韦兴吃饭的时源心中不禁一动,这些话咋听着似乎意有所指。时源放下筷子,一手端起粥来慢慢地喝,连对面的韦兴也放下酒杯凝神静听。时源心里也想看看这个乳臭未干的“神仙”有什么门道,见韦兴如此,张了张口没说什么,只胡乱吃着侧耳静听。
却见曹道士以箸击碗说道:”奚字本是奚,加点也是溪。去掉溪旁点,加鸟却成。君不见五大夫百里奚,山妻破扉烹志鷄。”吟罢又道,“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