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甚至觉得这句话像是从另一个人的口中说出来一般。不过,便是这样,也足以让黄白激动不已了。
他赶忙蹲到凝如身前,渴望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我要成亲。”
只一句,黄白愣在原地,海若平更是吃惊得连眼睛都忘了怎么眨,只垂下胸口盘着的两只手,杵在原地。
“成……成亲?”黄白不确定地重复了一声,凝如却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要嫁给淮占郴。”
——“你疯了!!”
——“你疯了!!”
几乎是同时,黄白和海若平怒吼地喊出了这三个字。
“我没疯。”
凝如却好像对他们的反应早有准备,只深吸了一口气,便又固执地沿着自己的想法往下说。
“我喜欢淮占郴,这一点,你们都知道。之前,他去打仗,我说过要等他回来。如今他死了,我理应为他守住这个家。”
听完这话,黄白不由得站起身来反问:“家?你守住了他的家,那咱们的家又该由谁来守?!”
黄白才说完,海若平当即上前两步,顺着他的话往下讲:“是啊,凝儿。我知道你对淮占郴的心思。但你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就往火坑里跳啊!”
凝如微微抬起头,平静的神色里透着不解与恳求:“若平,你也觉得我冲动么?”
海若平定定看着凝如,明白她眼神里写满的渴望。是的,她在恳求自己出面相助。可是,这样的决定,他又怎么可能支持呢?
不点头,凝如此刻被悲痛淹没的心境只会更加艰难;点头,自己的感情又将走上不归路。
他轻叹一口气,看着凝如的眼神也变得凄凉起来:“难道不是么?凝儿,你怎么这么糊涂。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苦守着执念不放?”
凝如与他对望,看不出海若平眼中的不舍,只觉得那眼神的含义同父亲一样,是劝慰,是阻拦,是不解,更是气愤。
“我知道,你们不会同意的。但我已经做了决定,不会更改了。”凝如用自己的坚决,给这场神色里的对峙宣判了结局。
黄白失望至极,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挽回这个即将离家远去的女儿。
“走!回家!现在就跟我回家!”他使出蛮力,不由分说地拖着凝如往外走。凝如固执地往后拽,却终究不敌父亲和海若平联合的力道。
床上,原本昏昏沉沉的淮叔被门外的撕扯声惊醒,仓促起身时,淮婶儿早已跑到院中,与黄白一道将凝如往院子外头赶。
“丫头,婶儿知道你对占郴的心。可婶儿不能对不住你爹,更不能对不住你。”
眼泪模糊了淮婶儿的眼睛。朦胧的视野里,凝如的倩影只是一团隐隐的粉色,但她却能在凝如执拗的身躯里,感受到她胸中依旧燃烧的火焰。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赶我走?!”哭喊的声音开始蔓延,凝如努力憋在心里的泪水在撕扯间决堤,“淮占郴没了,如今我只能在他活过的地方找到生存下去的希望,你们为什么连这点希望都不给我?!”
黄白的手和身体依然执拗地往外拉,他头也不回,仿佛想要赶紧回到黄宅结束今日这场噩梦。
可就在凝如的哭声震动双耳时,黄白还是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他转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
“我不给你的希望?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也生生掐断我的希望吗?!”
“父亲,您的希望里还有哥哥,可我的希望里只有淮占郴,他死了,我的命也不要了!”
“啪!”
一记清亮的耳光落在凝如脸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凝如的右手已经捂上了脸庞那片红晕。
“你的命是我给的!由不得你胡来!”黄白嘶吼着,眼中透出的光和怜爱相比,更像是绝望透顶的恨。
是的,他恨。恨淮占郴的不辞而别,恨当初挑选淮占郴作为凝如的侍读,很自己因为恻隐之心答应淮家隐瞒户籍的事。
这种恨让他几乎窒息,整个胸口像被石块挤占、压迫了一般。
凝如含着泪站在原地,一声不响地盯着黄白。海若平想靠近凝如看一看伤势,却终究因为父女之间的无声对抗不敢迈步。
黄白的手掌因为方才的抽打灼热着,他蹙眉看着女儿,终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将头深深埋在双膝之间。
那种颓败,仿佛被打的人不是凝如,而是他自己;又仿佛即将失去的不是自己心爱的女儿,而是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