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话翻滚着,凝如寻思了半天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平时伶牙俐齿的她此时成了哑巴,那种挫败感不言而喻,巧的是,淮占郴的目光竟在此时转到了凝如身上。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让凝如吃了一惊。她打了个嗝,吊在嗓子眼儿里的心差点从口里飞到桌上,生生当了下酒菜。
凝如告诫自己:要从容!
可淮占郴那厮的目光比烈酒还烈,凝如又怎么可能从容得了?
作为士族的后代,凝如对“光明磊落”这四个字十分欣赏。可自从对淮占郴有了这小儿女的心思,她越发觉得自己跟贼人一般不自在。
尤其是在淮占郴灼灼的目光下,她更是有一种躲到地缝里的感觉。
耳根已经烧红,凝如很想离开这里,但想起长衫的“尾巴”,凝如一下郁闷了。
淮占郴的目光火光一样地映在凝如身上,面红耳赤的黄小公子想要离开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额头上的汗正在凝聚,凝如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它们融汇到一处时那种轻微而有趣的触感。
终于,在那颗最大的汗珠即将顺着光滑的额头流下时,凝如深吸一口气,一掌拍在桌子上,冲着店里雄浑地喝了一声。
“小二,给我拿把刀!”
一声令下,众人皆惊,原本喧闹的酒肆,竟也生生被凝如这话劈出了一阵宁静。
小二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拿,掌柜端详了凝如半日,确定这小公子没有行凶的可能才朝小二使了眼色,让他到后厨拿把菜刀递给凝如。
海若平战战兢兢,心说方才那番话也没什么不妥当,怎么就让凝如有了拿刀的冲动。
他下意识地望了望淮占郴,见他脸色严肃,也是一副不知道凝如要做什么的表情,只好咽了咽口水,小声询问道:“凝如,你不会要我以命抵衣吧?”
小二将刀递至凝如眼前,凝如顾不上海若平的询问,只接过刀,径直站起身,用刀口在长衫下方的前后两面划出两道口子。
众人还未看明白,凝如已放下刀,双手则顺着口子的方向将青蓝色长衫多处的布料撕开。
刺啦两声,凝如的长袍变成短装,那两块早已脏的不堪入目的尾布,也和那把刚洗干净的菜刀一并躺在了小二的手上。
“小二,这两块布给你抹灶台。”说完,凝如往桌上放了几两碎银子,而后道“钱在这儿,不必找了,多谢款待!”
没了“尾巴”的限制,凝如的走姿轻快了许多。
淮占郴的嘴角一笑,跟着凝如走出酒肆。
海若平被这突如其来的离店搞得措手不及,赶忙咬了几口月饼才快步跟上凝如和淮占郴的步伐。
只剩下手上拿着破布的小二,呆呆站在门口,望着凝如的背影,不知道该说“多谢”还是该说“多余”……
和私塾相比,街市上的节日气氛显然浓郁许多。
凝如虽着男儿装,但作为女孩子,她还是因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兴奋不已。那精彩的神色显然是深沉的青灰色长衫无法掩盖的。
海若平出身商贾世家,见惯了稀世珍宝,所以对街面上的东西不怎么有兴趣。淮占郴虽家境贫寒,但也不是那种因为商货的精致、美观而忘乎所以的人。
所以,一条街走下来,从头激动到尾的只有凝如一人。
可这样的貌合神离丝毫不妨碍街上的人把他们三人归成一伙,即便海若平从头到尾都没有踏入妓馆,那个叫赖茂的家伙还是把账算在了他们三人的头上。
所谓,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样的人生格言在凝如的生命里简直比真金白银还要珍贵。
按照行程,凝如今日玩耍的地方并不包括这个叫倚香楼的妓馆,但在选胭脂水粉时,一个妙龄女子哭喊着的“救命”二字却让凝如的脚步不自觉地踏进了传说中的烟花巷。
和想象中的一样,凝如才踏进门槛,扑面而来的就是阵阵香气。紧接着,姑娘们矫揉造作的招呼声便不绝于耳。
不过,这些都不是凝如关注的东西。
她的脚步紧跟着方才那个男子,直到那小姑娘被他拉到一间房中,她才停了下来。
隔着门窗,姑娘的呼喊声依旧响亮,只是四周路过的娘子和官人们似乎都习惯这样的呼救,唯有凝如一人神色紧张。
方才在门口,见凝如闯入这是非之地,深谙世事的海若平便知道有事要发生。
原本他打算拉住凝如,但见一旁的淮占郴也跟着走进去,海若平索性转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