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张口再做挽回。可回过头,胡元竟直直撞见淮占郴通红的双眼。
一下子,胡元无言以对,便是口中含着的那句:“你这是何苦?”,也没了继续下去的理由。
他摇摇头,轻叹一口气,离开营帐。
淮占郴却没有察觉到胡元的离开,只一人站在原地,怅然若失,一动不动。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仓每日最繁忙的活计,便是将库里的米粮一袋一袋地扛上马车。
凝如虽然“初来乍到”,但人手紧缺的情况下,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被迫强行上阵了。
到搬完第十五袋大米,凝如的肩膀已经被粗厚的麻袋磨破了皮。难受至极的她,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小心地躲在里面,将肩膀上的衣服轻轻褪下,然后叠好身上的帕子,小心地垫了上去。
肌肤的疼痛让凝如觉得眩晕,她只得靠着干草垛,维持原有的姿势再休息一会儿。
可好死不死,凝如还没缓过神来,几个从角落里解手出来的隋军逃兵,竟一眼看到了凝如的香肩和若隐若现的胸前沟壑。
长久的饥渴让这几人的兽性一瞬间被激发,才穿上裤子的小哥们,迫不及待地想把碍事的衣裳再次除掉。
凝如觉察形势不妙,赶忙把衣服拉上。可如同暴露的兔子一般,虚弱的凝如在几只恶狼的面前,丝毫没有还击和躲藏的可能。
不一会儿,几只豺狼已经将凝如径直放倒在地,不规矩的手,更是开始在凝如雪白的肌肤上揉捏。
凝如只觉羞辱至极,又害怕至极,但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护住底衣的防线和拼命的呼喊。
此时,众将都在为开拔做准备,谁还有时间来粮仓转悠?凝如惊恐之余,不免绝望。
可是,就在她觉得在劫难逃的时候,撕扯得最用力的男子竟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飞。紧接着,身旁那几人也被打得鼻青脸肿、落花流水。
凝如来不及看清楚救自己的人是谁,身上已经被一件黑色的披风严严实实地裹住。
衣服上熟悉的气味传到鼻腔时,凝如一下回过神来:身旁这个搂着自己疾声怒吼的男子,不是淮占郴却是哪个?
“敢动她?信不信本帅当场要了你们的狗命?!”
凝如有些不可思议,生怕听错似地看向淮占郴。然而,这个男人接下来的话却像刀子一般,深深刺进凝如的心脏,让她疼得只哆嗦。
“怎么?想男人了?连逃兵你都要?”
凝如只觉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吞咽之间,甜腥的气息早已溢满唇舌。
身上的披风裹着周身的温度,让凝如的四肢不再冰冷,但奇怪的是,她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凉。便是她被淮占郴抱进主帅的营帐,又放在火炉的旁边,心里那层冰霜也丝毫没有消融的迹象。
红艳的火炉旁,火光照耀着凝如右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痕,甚至连她额头上一向被刘海遮盖的伤痕,也因为方才的撕扯暴露出来,直直陷在火光里,看上去狞恶可怖,像是爬虫在蠕动,又像鬼魅在嚣张。
淮占郴本还冷着一张脸,但两道伤痕同时映入眼帘时,他的心还是不由得颤了颤。
往事翻涌而上,淮占郴想起这两道伤痕出现时的种种情景。
他知道,这些伤痕是凝如为他留下的,伤痕上的每一道纹理都记录着她曾经对他的好。
可是,时过境迁,谁又能想到,曾经的誓言竟荡然无存了。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营帐,径直往张大夫的营房讨创伤药去了。
张大夫很实诚,见主帅有需要,立刻将手边的三瓶药膏悉数给了淮占郴。
只是,当他询问淮占郴“要这药有何用?”时,淮占郴却一句也答不上来。
他想起方才盖披风时,自己瞥见了凝如肩膀上的伤口。
可拿这一条当理由,合适吗?像话吗?
他苦笑一声,转头离开张大夫的营房,径直将三瓶药放在凝如跟前。才碰到凝如疑惑的眼神,淮占郴突然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不要以为这是怜香惜玉,本帅这么做,不过因为:你不配再为本帅留下伤痕罢了。”
凝如定定看着淮占郴,心里不禁泛了酸。眼睛已然模糊,凝如脑子里唯一还记得的,来自淮占郴的关切,似乎只存在于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淮占郴原以为,抛出这番话,心情定会舒畅。可没想到,才说完,他的心竟比方才看见凝如受伤时更加抽疼。